【文字之光】| 時光裏的隨想


小時候總是盼着長大,感覺長大後的自己能擁有操控一切的魔法,成爲心中偶像那樣厲害的人。那時候時光太慢,慢到可以花上半個下午的時間,蹲在角落裏看一羣螞蟻搬糧。

年齡的數字在不知不覺中遞增,不需要任何努力,我們就實現了小時候成爲大人的願望。但卻發現,這並不是我們嚮往的模樣,不僅沒有傍身的魔法,更沒有故事和電影中那般精彩紛呈的情節。一切都是平凡的,瑣碎的,庸俗的,無奈的,充滿希望又佈滿失望。長大,像是時光跟我們耍的一個無賴。

我問時光爲何變得匆匆,時光朝我翻個白眼,很不屑地扔下一句:我從未變過,是你沒有好好珍惜!

不用思考,我都知道自己虛度了多少光陰,它被我毫不吝嗇地分給了信手拈來的慾望,和自我催眠的麻痹。比如說好了學習某項新技能,也計劃好了每天花多少時間去鑽研,但堅持了一段時間後,就在惰性中投降,將這些時間用來刷手機、追劇、胡思亂想、自尋煩惱。我暗示自己:算了,又不是靠這個喫飯,放過自己吧!

說好的每天跑步,或打羽毛球,或練瑜伽,但總是堅持不了一個月。我安慰自己:反正我已經是個瘦子,再運動下去,豈不是瘦成了人乾兒,多嚇人!

惰性上頭的時候,放棄的理由再荒謬都覺得有理。當然我也會因半途而廢感到自責,恨自己太沒用,恨着恨着就特別焦慮,一下子整個人都不好了,像被魔鬼控制。這時候我會來個深呼吸,給大腦灌輸一些佛系雞湯,好讓逃避和放棄變得冠冕堂皇。當然我也會靜下心,去觀賞閒雲明月,去聆聽細雨清風,告訴自己這纔是最該把握的當下,不該被辜負。我似乎頓悟了,但那只是瞬間的頓悟,自責和懊惱隨時秒殺詩一般的情懷,再次把我打入情緒的輪迴。

所以我註定是個平凡的僞佛系老阿姨。

很多時候我覺得自己像個思想上的巨人,站在雲端憐憫地看着世人,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分析他們行爲背後的目的,甚至幫他們策劃改變命運的辦法。但當我回過神,發現自己很可笑,一個總是被惰性打敗的人,怎麼就有臉去對別人的人生指手畫腳!

很佩服那些爲了夢想拼命努力的人,自律只是他們的標配,隨隨便便一個習慣就足以驚呆普通人。我嘗試着用他們的思維方式去思考問題,但我達不到那個段位,思考到某個節點就容易陷入焦慮,更別提行動了。那條人生的分水嶺,我始終是沒跨過去。

我勸慰自己,不必非得做個不平凡的人,因爲不平凡的人背後有着很多命途多舛,自己未必承受得起。既然做不到豁出去拼搏,乾脆好好享受平凡的可貴,只要不讓自己變得平庸便好。轉念一想,這種想法其實挺可恥的,純粹是喫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明明就是平庸,偏不願意承認,偏要拐着彎往臉上貼金。我們人類終究是要面子的,越平凡越容易自負。

我經常想,到底是造化在弄人,還是人在指引着造化。我們在時光裏留下的每一個足跡,都清楚地記錄在“命運”這個判官的流水薄上,好爲他提供分配福禍的參考。說得再玄乎一些,上輩子的所作所爲,會影響到這輩子的福祉。每一個果,都是由一個或多個因的疊加所致。善果是命運的合理賞賜,惡果一點也不無辜,一切都是靈魂和肉體的召喚,這是宇宙吸引力法則。

說了這麼多空話,卻沒有解決根本問題,我又感到自己有些可恥了。或許讀者在偷偷嘲笑我的膚淺吧,無所謂了,人生不就是嘲笑下別人,順便被別人嘲笑下嘛!

改變雖很不容易,但我還是很想每天多做點什麼。比如把各種工作文件仔細歸類好,比如讀一本讓內心寧靜的紙質書,比如攤開散着淡淡清香的印花信紙,寫上一首充滿少女情懷的詩,比如爲家人做上一桌可口的飯菜,跟先生喝上幾杯。既然無法阻止青春的離去,那就讓自己盡情醉倒在白雲蒼狗的懷吧!

太陽東昇西落,月亮陰晴圓缺,四季花開花謝,生命復始輪迴,一切從未變,變的只是我們。時光恐怕是世上最公平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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