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淘沙 || 素白之冬

煙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吳淑姬《長相思令·煙霏霏》


暑氣蒸騰的人間八月,我坐在海拔逾三千米的山巔遙望山川錦繡、四海芳華。

與在酷熱中掙扎的人類不同,此時我在享受着另一種極致的體驗~極寒。山上白雪覆蓋,寒風凜冽,剛剛因爲劇烈運動而出汗的身體很快在寒風中變得冰涼,繼而瑟瑟發抖,生命垂危。

我抓了一把雪,團成雪球,扔向和我同行的朋友。他愣了一下,馬上也不甘示弱地向我反擊。不知怎麼的,兩個身心疲憊的登山者就突然玩心大起,在夏季、風雪飄零的山頂上打起了雪仗,那回蕩在山谷間的爽朗笑聲,不由得讓我想起了小時候那些個無憂無慮的素白之冬。

記憶中的冬天,想想大多都與寒冷有關,但卻無半點“冷”的記憶,通俗地講,就是小時候的我一點也不怕冷。

我家後面有個圓形的池塘,不深不淺,冬天一到,池塘裏就結上一層厚厚的冰。那是我們小夥伴們冬天最常去的聚集地之一。河面上溜冰自然不用說,有時候會有小夥伴偷偷地從家裏,把織網時用的帶軲轆的小板凳拿出來,然後拴上繩,在冰面上你拉我一趟,我拖你一程,玩地不亦樂乎。

更有肯花時間的小夥伴自制一個陀螺,帶到冰面上來玩。自制陀螺也相當簡單,找塊木頭,自己削成上面圓柱下面圓錐的形狀,圓錐尖部磨平大孔,再粘上鋼珠,一個簡單的陀螺就做好了。再用輪胎的三角帶抽絲做個鞭子,就可以盡情抽打陀螺了。倒是奇怪,不知道是我們運氣好,還是天生的心靈手巧,自制的陀螺從來沒有發生過頭重腳輕等各種平衡性不好的情況,姑且歸功於大家的心靈手巧吧。

冬天除了春節之外,另一件值得慶賀的事那必然是下雪了。當天晚上還是蒼茫肅穆的荒涼,睡一覺起來就感受到了銀裝素裹的浪漫。大人們覺得浪漫,我們只有一跳三尺高的歡呼雀躍。

我家起的最早,所以我比其他小夥伴先接收到了冬天的禮物。我挨家挨戶的敲門,去喚醒我那些還毫不知情的小夥伴們。我邀請他們加入我最先發現的這即將進行的浪漫的狂歡。

趁着天色微明,大人們還沒有起牀,或者起牀了也還沒有出門,我們小夥伴們分隊進行“調皮搗蛋”任務:在選定的鄰居家的大門口,堆一個巨大的雪人,雪人離大門越近越好,身上還披着從哪裏搞過來的稻草。起牀開門的大人,一個不小心,準會被這有鼻子有眼的巨大雪人嚇一大跳,這時躲在某個拐角處的我們就開始哈哈大笑。

喫完早飯,狂歡活動正式開始了,先分幫結派的打雪仗。雙方先各自準備彈藥,等覺得差不多可以了,就相互通氣,開始作戰。往往原來在家長的監督下帶着手套出門的小夥伴們,打着打着手套就不知所蹤了,東一隻,西一隻,有的還被埋在雪裏。

我們不僅自己小夥伴們娛樂,還和村西頭的“敵人們”打雪仗,一點都不帶留情的,除了不扔石子,能整多大整多大,有多大勁扔多大勁。我們人多,所以勝利往往屬於我們。

打累了就玩點溫和的遊戲,比如滾雪球。記得有一次幾個小夥伴合力滾一個雪球,從村尾滾到村頭,再從村頭滾到村尾,來來回回滾了幾趟,原本拳頭大小的雪球被滾成一人多高。最後這個大雪球擱哪都礙事,無奈之下,被大人推進了我家後面的那個大池塘裏。

小時候,冬天的天氣比現在還要冷很多,但確實沒有對“冷”的太多記憶,或許就像我之前說過的,小孩五行屬火,天生不怕冷吧。

不知不覺,我已經在人生的旅程中度過了27個冬天。高中以後,冬天對我來說就沒有太多的記憶點了,春夏秋冬似乎都過成了沒有季節特色的普通日子。但是無妨,在我記憶深處始終保留着那歡聲笑語不斷的素白之冬,這將會是我一生的財富。同時把這篇文章送給陪我一起瘋一起鬧的小夥伴們,謝謝你們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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