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电影常流泪,看新闻却很漠然


想要“看见”,就要从蒙昧中睁开眼来。

钱老师说:“他这么做对么?不,先别回答,你要像苏联作家说的那样,‘在清水里呛呛,血水里泡泡,咸水里滚滚’,十年之后咱们再来讨论。”——引自《看见》

柴静在十年后写下《看见》,回顾她在央视的十年,为的是“不要因为走得太远,忘了我们为什么出发。”

我在这本书出版7年后才读完它,虽不至10年,7年也已经不算短了,我以为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实并没有从蒙昧中走多远。

非典、双城、汶川地震、华南虎案、药家鑫案......我们以为我都了解了,同性恋、家暴、原生家庭、抑郁症、公益诉讼......还是敏感的议题,真实、平等、独立、客观、严谨、宽容......我们还差的远。


我看电影很容易哭,但是看新闻很漠然。

记得刚来北京的时候,有人对我说,“你经历的太少了”。我一直记着这句话,咂么着。

一直被说是幸运的人,我也自认人生顺遂。上学的时候没有考学的压力,也没幻想过清北;毕业的时候没有焦急的找过工作,顺利的面了个稳当的工作,也没想过拼一把;生在一个很平凡的家庭,没经历过贫穷也没感受过富贵,没有尝过缺钱是什么滋味,也没有什么需要一大笔钱的欲望。就是这样,不上不下,不咸不淡。

所以,第一次听见别人说我经历太少的时候,我想没错呀,所以我活的简单。我甚至有点得意。

后来常常想起这句话,渐渐的心里不是滋味。17年“凉山格斗孤儿”事件刚爆出来的时候,虽然看到了孩子们在拳馆吃的更好,孩子们愿意留下打拳,我仍然固执的认为孩子该回去上学。读不起书可能是家庭的问题、政府的问题、社会的问题,不论是谁的问题,不该由这些孩子来承受。

别人说我根本没见过真正的贫穷。

我想起了“你经历的太少了”。

当下决定一定要去大凉山亲眼看看到底什么是“贫穷”,但至今仍未成行。


柴静在回忆她去新疆地震出现场的时候写到,“如果这会儿是在演播室,灾难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需要完成的新闻,我只关心我播报赈灾的数字是不是流利,但看见一个老大爷光着一只脚,另一只脚上穿只解放鞋,拄着拐走了两里路,从我们的卡车上翻找出一只在北京随处可见的带眼的旧黄皮鞋,端详一下,套在脚上走了,我才知道什么是赈灾。”那会儿,我突然很羡慕记者的职业,可以去看,去经历。

有一次给爸爸当司机,他和几个画画的朋友约好要去农村拍几位老人。老人们提前换了比较体面的衣服,领着我们看他们家菜园子和在天安门广场拍的照片。他们说最好穿平常的衣服,就拍日常的样子,可老人们不肯。我很没礼貌的拿手机拍了他们的“外屋”,乌漆墨黑的灶台、用盖帘苫着的大水缸、裂了一角的镜子、玻璃上画着花的“碗架子”......这些我并不陌生,小的时候在姥姥家见过,但我以为那已经是过去的年代了。

我问我爸离我们市区这么近的地方还有人住这种房子啊,我爸说,“你看的都是农家乐。”

我又想起了“你经历的太少了”。


我并不是离“贫穷”遥远,贫穷也不止在凉山。刻意去找寻“经历”,太形式主义了,我缺的不是知识是常识,而常识只要不“视而不见”就行了。

我看电影、电视剧常常会哭,从小就这样,有时候明知道导演就是憋着劲煽情,这就是一个骗观众哭的“圈套”,我还是会哭。

朋友常常笑我,看我哭是他们和我一起去看电影的一大乐趣,恶趣味!有时候我努力忍着,不想他们得逞,但总是失败。

小时候亲戚们也笑我,说我是个心软的丫头。可是我看新闻很漠然。

是共情能力差?更是盲。

电影掰开了、揉碎了,细致的讲述一个个体的故事,我是能感受到的,但我对那些数字是没有觉知的。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我恐怕只能感受到“高”的部分,“真相常流失于涕泪交加中”。

《大公报》主编张季鸾说大时代中的中国记者,要秉持公心与诚意,“随声附和是谓盲从;一知半解是谓盲信;感情冲动,不事详求,是谓盲动;评诋激烈,昧于事实,是谓盲争”。他说,“不愿陷于盲。”——引自《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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