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颤抖,慌忙提起裙摆,光脚向林子深处跑。
黑暗的林中,布满看不清的灌木和荆棘,刮扯着她的裙子,撕扯下一片片长长的布条。
她依然努力向前跑,吓得眼泪都流不出来。
前方是一条静谧的漆黑的河,路突然中断了。
她回过头来望,左边、右边,正前方,漆黑的人影耸动,马蹄声打鼓一般。
她又回头望望河面。
汹涌的波涛在月光下破碎成冰冷的白光。
马樊骑在马上,用从未有过的冷酷尖酸的语气说道:
“跑?还往哪跑?你继续跑啊!”
情长对他所有的爱,在这一刻彻底幻灭。
她终于看清了,那包裹在人皮下的腐臭的野兽般的灵魂。张牙舞爪、牙齿间流淌涎水。
但她不敢恨他,也无力恨他。
她只是恨自己。她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恨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
从前以为“死亡”很远。
没想到,它从不迟疑、从不留情。
她没有选择,没有退路。
望向滚滚流逝的河面,凛冽的寒风将弱小的她包裹。脚尖再向前一步就是悬崖。
从前的她,还活在一个愚蠢的粉红色的少女的梦里。现在猛然间惊醒过来,却已是穷途末路。
“不想吃苦头就别乱动。去,把她抓来。”
马樊不带感情的冰冷语气,就像对待一只被围困的猎物。
弓箭手架起了箭。士兵们渐渐靠近。
情长不顾一切地跳入了河中,在身体腾空的那一刻,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扑通!”
河面上溅起水花丈高。
马樊和士兵们冲到河岸。
“丫的,没想到真的跳下去!”马樊丧心病狂的喊道:“朝水里放箭!”
一大片箭矢如狂风骤雨,接连不断地穿透河面,射入水中。
在情长刚才跳下去的水面上,浮起了一小片猩红。
接着,血色就被滚滚河水冲淡,很快,开阔的河面一片寂静。
无论箭矢如何向河中射去,都仿佛落空了一般。
“沿着河岸搜!”马樊气得嚷道,接着语气阴冷,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士兵们四散开。
【桥城,宫殿】
一夜的紧张过去。
晨光洒进寂静的皇宫时,积雪映残阳,光影惨淡。
士兵们加强了对内城的守卫,气氛与往日不同。
仆人们都小心地低着头走路,闭紧嘴巴。“昨夜发生的事”,严禁任何人议论。
马樊一幅颓伤的样子,掩着面坐在王座前的台阶上。
“我已经让士兵们沿河寻找了,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就不该带她出去骑马……”
小幺挽着袖子,摘着筐里的玉米须子。边安慰他:
“她就是贪玩,你就不该随着她的性子,大晚上还出去。往好处想想,没准她福大命大,只是冲到下游去了。傻人有傻福……”
众大臣们围着他,也是唉声叹气。
“唉,城主,往好处想。”
“就算情长夫人有三长两短,也要节哀啊……”
马樊满脸悲伤,只是长吁短叹。
“唉……”
易寒清冷的声音传来,嘴里啧啧着,颇有些幸灾乐祸地扬着嘴角,“什么傻人傻福,大婚之夜就死了,本就不是享福的命……”
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走进殿中,俯到马樊耳边,悄声说:
“刚才看见月明大人去马厩了,看到了那匹伤马,不知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马樊听到,眼珠一转,捂着脸的双手微微移开。压低声音说:
“别让他坏了好事,跟着他!……”
“是,”侍卫退下去了。
【桥城,马厩前】
马厩前,月明满面愁容,秀眉紧锁。
那只受伤的小马,趴在马厩的角落里,后臀上包扎着绷带。
这是情长常骑的那匹马,他怎么会不认识呢?
月明沉默着反身回屋里。
“桥城已经不能呆了。”
他心里边想着,边收拾着行李。
将桌上、柜子里堆放的书籍,都收进箱子里。还有几件朴素的衣服。床头上晾晒的珍贵药材……
小幺正抱着一筐刚摘好的玉米走进来,用脚勾着门关上。
“干什么呢?翻得乱七八糟。晚上煮玉米汤给你喝啊,你不爱喝甜的,就煮清淡的。”
月明急着说:
“你快收拾东西吧,咱们离开桥城,别问为什么。”
“为什么啊?”小幺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站在原地。“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事你就和我说,不行的话我去找易寒,我和她熟,有什么事她都会帮忙的。”
“别问了,你快收拾吧。我出去叫一辆马车来,等车来了,咱们就走。别告诉任何人。”
“啊?”
月明说了一连串的话,就出门去。出门时,他还特意带了把剑。
小幺还疑惑的站着,“有这么急吗?搞得神神秘秘,起码告诉我啊,到底什么事啊?”
“没什么,我只是想离开了。”
走回马厩时,他牵了一匹马。
骑在马上,挑了条不引人注意的小路出城去。却没想到,马樊手下的探子已经悄悄跟在了身后。
这趟出城,除了雇车,他还想顺便想去河边看看,证实自己的猜想。
【桥城,郊外河边】
走了很远,出了西城门外的森林,经过田野。
又沿河走了好久,才看见了三三两两、漫不经心的搜寻着的士兵。
河中有人撑着长篙,泛舟找寻。用长篙向河底戳,仿佛能戳中一样。
看样子都没结果。
月明有意避开了士兵们的视线,隐藏在树林中。
他看见地上有许多马蹄的痕迹,树干上也有
树皮上的痕迹很新鲜,很明显是昨晚
但这里显然被人清理过了。
他起了疑心,马蹄放缓,观察得也更仔细,不错过任何细节。
“情长应该是被害了……”
月明心想,自言自语。
“不知马樊下令搜查河岸是为了什么,演给别人看?又或者情长真的跳河了,而马樊找到她的尸体才放心,如果她还活着,就杀她灭口?这样想来,情长也许还有活着的可能……”
正这时,背后突然响起的男子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哈哈哈,月明首相。”
“本来没想杀她。我刚得到城主之位她就死了,显得我这城主来得不明不白,又少了个百依百顺在床上伺候我的。要怪,就怪她自己命不好!”
“你还是个人吗……”
月明说,那双眼睛没了温热,狠狠瞪着他。不知世上竟还有这样的畜生。
月明
“你想害”
夜曜想,就让他好好住着,不提联盟的事。等他住习惯了,自然就留下来了。
于是走了。
你直接一刀就宰了一个,这群嚷嚷着要加钱,我怎么办?这样才真嘛!那些贱命的盗贼,你心疼他们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