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迷雾

本文选择的关键词为:失踪,校园,活着

川陵大学的夏季有着不同于往常的安静与空旷。正值八月,暑气蒸腾,学子归家,连游客都比以往少了数倍。在太阳的威胁下,别说人,连云彩都倒戈成了太阳的帮凶,不管不顾,任凭太阳不遗余力地发光发热;没有风,空气凝滞,万物像陷进了沼泽一般难以转动。

校园里黑色的柏油主干道上热浪奔腾,只有寥寥几位复习考研的学子在建筑物的阴影里不耐烦地快步行走着,似乎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被吸血鬼咬了一口,从此惧怕太阳,只敢走在阴影中。

5号宿舍楼301宿舍里还有三人留校,小北、成铭和三仔。小北是学霸,说他复习考研没人不信,但成铭和三仔,学渣一对,留校的动机就耐人寻味。事实也是如此,小北一个人每天往自习教室里跑,成铭和三仔每天往网吧里跑。

这天晚上,成铭和三仔实在是打腻了游戏,便约着一起去“大王记烧烤”喝酒。酒过三巡,两人醉意朦胧,开始吹起了牛皮,后来似乎是觉得听众太少,牛皮吹的不过瘾,索性把小北也威逼加利诱地叫了出来。

从晚上六点一直喝到晚上十一点,等结完账走出“王大记”时,三人已经晕晕乎乎地不知东西南北了。无月,夜色弥漫,只有几盏寂寥的路灯照亮着三人回校的路。夜风一吹,三仔打了个冷颤。

“三仔,你…你抖什么,不~是怕黑吧。”成铭嘿嘿地嘲笑三仔。

“去你妈的,老子天…天王老子都不怕,会…会怕黑?老子,就是冷。”三仔踢了成铭一脚,声音高昂,愤怒。

“不…不怕,那就去北大荒走一圈。”喝了酒的小北也开始活泛起来,完全不像以前那个木楞的书呆子。

“去就去,老子不在怕的。”三仔喝了酒,失了魂,完全不知道怕是什么。

北大荒是川陵大学里一块还未开荒的广袤区域。川陵大学地处都江市的偏僻郊区,占地极为广阔,足有3700亩。虽说地理位置不好,但是学校里面风景怡人,有山有水,有亭台楼阁,有花开满园,春秋季节,游人往往络绎不绝。

从教学区向北,看过各式美景,再走半个小时才能看见那片充满野性的北大荒。北大荒常年荒草丛生,荆棘密布,而且不管是什么季节,只要到了晚上,总会从哪里飘来一片白雾。学校里有传言说,这里是二战时埋死人的乱葬岗,到如今怨气未散,形成了白雾。

再说小北三人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向北大荒走去,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被他们漂浮的步伐走成了40分钟。

“三仔,敢…敢不敢进去走一遭。”已经接近午夜,无星无月无灯光,北大荒被一片黑暗吞噬,幽幽薄雾里的篙草隐隐绰绰地晃动着诡异的身躯,成铭指着前面的一片黑暗,一脸挑衅的望着三仔。

“这~有啥不敢的,以前又…又不是没进去过。”三仔说完头也不回地带头扎进了北大荒的野草丛里。小北和成铭也不甘示弱,打开手机灯光紧跟着进入。

三仔带头走了约莫有十分钟,停了下来,小北、成铭也马上和三仔并排站住了脚。一人深的杂草笼罩中出现了一个黝黑的洞口,恐怖、神秘。

三人老早以前就知道这个洞口的存在了,在北大荒旁边的操场上体育课时,他们总会进北大荒里面溜达,美其名曰“探险”。洞口其实是一口被遗弃的井,荒草蔽日,终年不见阳光,井不知道有多深,看不见井底,但是没水是他们早就用石头判定出来了。

“成铭,别…别老~他妈说我没胆,就问…问你一句你他妈敢下去吗?”三仔也发狠了。

“谁不下,谁~就是孙子。”成铭从来不怂。

“好,我~我去把击剑馆后墙的梯子搬来。”

很快,五米长的竹梯被放到了井里,梯子比井稍短一块,但不妨碍他们下去。成铭身先士卒,第一个爬了下去。突然洞口由内而外的一阵冷风吹了成铭 一个机灵,一阵“呜呜”的声音随着风响起,成铭的酒意瞬间被吓醒了大半,他往下看看那黝黑深邃的井底,没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成铭往上看了一眼,三仔和小北还在望着他,他一咬牙,蹭蹭地向下爬进了井底。

没过半分钟,井口突然冒出的人头把正盯着井口看的小北吓了一大跳。

“小北,三仔,快下来,不得了了,井里另有乾坤啊。”井口冒出头的成铭压抑着激烈跳动的心脏,又恐惧又兴奋地说道。

一分钟后,落到井底的三人对着一条一米高的横向洞口犹豫起来。

“不会是什么动物搞出来的吧。”三仔的酒意也散了大半,说话也流畅了。

“不会,你看洞打得很光滑,还被人为加固过,应该不是动物的巢穴。”小北分析道。

“那,进去看看?”成铭有点犹豫地问道。

“走。”三个年轻气盛的小伙,此时燃烧着对冒险的无限热情,哪管恐惧如何。

横向的洞口,弯曲潮湿,三人在洞里慢慢爬着,爬了五分钟还没到头。就在成铭开始焦躁的时候,空气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微弱的金铁交鸣之声,像是有人在水泥路上拖着铁链在走。

“玲玲玲。”又是无比清晰的一道响声,成铭三人瞬间毛骨悚然,成铭直起腰,头上的空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宽阔,似乎是来到了一个密闭的空间。三仔和小北也立即直起身,拿着手机乱照。

“啊。”突然恐惧惊叫的三仔让小北和成铭也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成铭颤抖着转过头,望着三仔手机灯光照向的地方。

成铭低声惊呼,再次往后退了两步,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孩,披头散发的跪在地上,她瞳孔散视,面色苍白,一脸诡异地望着三人。突然她向前爬动两步,拴在她脚踝上的铁链摩擦着地面,响起瘆人的声音。这是地狱爬出来的女鬼吗?此时成铭的双腿已经不听使唤地停在原地颤抖着。

女孩的行动范围被铁链限制在了成铭两米外的地方。女子停住往前爬行的身体,突然诡异笑了起来。

“过来啊,过来啊,抓住你们吃肉肉。”女孩似癫似狂,语无伦次,“快跑啊,爸爸要来了,快跑,他会杀人。”说完又大哭起来。

小北一看女孩行为表现,已经认清了眼前的女孩是个活着的神经病,于是他心里恐惧降低,恢复了基本的行动力,两手各拉着成铭和三仔,准备跑路。

小北回头张望,突然一双刺透黑暗的眼睛让小北如坠冰窖,这是一双来自地狱的无情眼眸,冷血、残暴。眼睛的主人似乎发现了小北的张望,冷意消失。突然,这片空间里光芒大盛,小北三人立即被晃得闭上了眼睛。

再次恢复正常视觉时,空间里多了一个人,那双眼睛的主人。三双眼睛盯着一双眼睛,那一双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和挣扎。

“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被拴住的女子突然情绪激动的大叫起来。

“哎,造孽啊,跟我来吧,我会告诉你们发生了什么的。”男子望了望女子,又看看了三人,转身打开了身后的铁门,沿着一段楼梯向上走去。

三人一脸蒙圈,不自觉地跟着男人向上走去。三人向上走了两层才来到地上,现在他们才知道原来那个空间只是网球馆办公室下的一个地下室。

“你们应该见过我,我姓房。”男子走进办公室点了根烟,坐在办公椅上抽了起来。同时示意小北三人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小北一听男子姓房,突然站立起来,激动的大喊:“房校长。”是的,男人是川陵大学的房校长,但三人来学校三年除了见过照片一两次,真人一次没见过,也不怪他们认不出。

“哎。”房校长又叹息一声,“不管今天你们看见了什么,我都希望你们别把事情说出去,我会告诉你们理由的。”

“地下室的女孩是我女儿。五年前,她妈妈因为抑郁症在家里自杀了,我女儿放学回家亲眼看见了挂在房间里的母亲,一时间刺激过大,就成了现在这样。哎,怪我啊,怪我。”房校长一边诉说,眼睛里一边涌上了一层泪水。

“要不是我忙着工作,缺少了陪伴孩子母亲的时间,她也不会自杀,女儿也不会疯了。”说着房校长眼里的泪水忍不住地流淌了出来。

坐在沙发上的三人在房校长眼泪营造的氛围下从心底也涌出来莫大的悲伤。

“后来我把女儿送到医院治疗,但是久不见好转,她在医院大喊大叫,扰乱了很多病人的正常治疗。没有办法,最后我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结果她进入到精神病院被隔离到单独一个房间,还是大喊大叫,也不吃不喝,狂躁的时候就用指甲不停地扒门,手指磨烂了也不停。我作为父亲怎么忍心让她受这种苦呢。没有办法,我把她接回了家,别人不养她,我自己养,一辈子也愿意。”房校长抹了一把眼泪,情绪激荡,转瞬又消沉了下去。

“但是我还是校长,我有自己的责任,我需要工作,所以为了防止她乱跑,我只能把她拴在了地下室里。这实在是无奈之举。谁的闺女谁不心疼呢。”

成铭三人听完房校长的讲述后已是热泪盈眶,既为校长女儿的悲惨命运感到悲伤,又心疼房校长的不易。终于在多次保证不会把事情说出去,不会给他们的生活再次造成困扰甚至是不幸后,房校长把他们送出了网球馆。

夜晚回到宿舍,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成铭和三仔带着悲伤陷入沉睡。小北闭着眼睛在床上辗转难眠,压住对房校长悲惨故事的同情,小北发现了房校长故事里的很多漏洞。

小北下了床,打开电脑搜索有关房校长的新闻,没有妻子自杀,没有女儿发疯,没有接回家…他说的信息网上一点也查不到。

小北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一方面他怕事情是真的,他的错误举动会给房校长再次带来伤害,另一方面他怕事情是假的,那就太可怕了。小北为了解决心中的疑团,第三天的中午,趁着房校长去食堂吃饭,悄悄地从北大荒的井口又溜了进去。结果洞口被几件庞大的家具堵住了,透过缝隙往里看,里面已经人去楼空,干干净净地什么也不剩。

小北回到宿舍,纠结再三,还是拨打了报警电话。十天之后,川陵大学传来一则新闻:川陵大学房校长,因为贪污公款已被革职,由于贪污钱款数额巨大,被判有期徒刑三十年。

小北看到新闻,冷笑了一声,他知道这不是这个故事的真实版本。作为举报人,小北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当然那个颠覆人世间伦理道德的悲惨故事是一定不会被报道给广大群众听的。无论如何,事情有了圆满的结局,小北他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再开学,都江市的平海初中也又多了一名大龄转校生,她不姓房,姓杨,她说她跟母亲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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