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Ⅰ婷婷
某市的武銀福二區16棟5單元6樓一房住戶,房子裏住着一對夫妻和一個孩子。丈夫叫程建國,妻子叫葛蓉,孩子是一個女孩,父母都喊她雯雯。
一天中午,夫妻倆在孩子熟睡時,大吵一架。吵架的原因爲,妻子的病要不要告訴父母?
妻子葛蓉站在客廳中央,腳下就是茶几和沙發,而丈夫在妻子的對面,背後的牆上掛着液晶電視,並且牆上還貼着百合花的壁紙,白花綠葉,枝枝蔓蔓,把整堵牆襯托着漂亮極了。
而擱在茶几裏外的夫妻倆,吵得不可開交。
妻子葛蓉吵道:“去你妹的,如果你不說,我去說……”
丈夫程建國回罵道:“去你大爺的,你罵我妹幹嘛?你要是敢說,我就敢從這棟樓跳下去,咱們一起去見閻王爺!”
熟睡中的女兒雯雯被客廳吵吵鬧鬧的聲音驚醒,起身馬上拉開臥室的門縫看客廳,兩眼望去,客廳裏的父母已經不是自己所認識的父母。
母親穿着睡衣,頭髮又油又亂,胳膊來來回回擡起,把食指指向父親;父親兩手插腰,兩條腿分離成“八字型”,腦袋一會兒低下,一會兒擡起。夫妻倆的畫面,讓女兒雯雯看着驚心動魄。
兩個人吵了十分鐘左右,突然停了下來。頃刻之間,妻子葛蓉又看了一眼丈夫程建國,馬上一屁股蹲在了沙發上,兩隻手拖着沙發,語重心長地又說道:“我不在了,你和女兒要好好活!”
丈夫程建國收攏腿和腳,挺直了腰板說:“別瞎說了,我們都會在的!”
女兒雯雯對父母之間的對話好奇又害怕。
妻子的祕密在七夕情人節那天被丈夫知道的。
妻子葛蓉是一名會計師,在一家國企上班。有一天上班期間,突然胃疼的厲害,疼的挺不直要,一直彎着腰,雙手捂着肚子,窩在椅子上。
96年的同事悠悠看到後,過去問葛蓉:“姐姐,你怎麼啦?要不要帶你去醫院?”
葛蓉答到:“好像胃疼……”
“那趕緊去醫院吧!看您額頭上的汗珠掉得可怕!” 同事悠悠擔心的說道。
“好!”
葛蓉在同事悠悠的攙扶下,出了單位,打車去了市醫院,掛了急診,見到醫生後,醫生讓安排做B超檢查,做完了,第二日來做抽血化驗的檢查……
在同事悠悠的幫助下,各項檢查做完了,馬上向領導請假,說是生病住院。
沒幾個小時,葛蓉住進了醫院,護士安排好了一切,馬上給葛蓉打了點滴。
晚上六點左右的時候,丈夫程建國下班回到家的時候,發現家裏一個人也沒有,於是拿出手機給妻子打電話。
躺在病牀上的妻子葛蓉,看到手機有丈夫的來電,在一旁醞釀了一下情緒,馬上接了電話,丈夫在另一邊質問到:“哪去了,怎麼現在還不回家?”
妻子葛蓉忍着肚子上的疼痛,迴應着道:“領導派我去北京出差,事務有點着急,然後沒來得及通知你,孩子已經放在她姥姥家了,你在家自己點外賣喫吧!估計我得兩三天左右回來!”
丈夫程建國知道了妻子的去向,於是迴應了一句“好的,知道了!”,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躺在病牀上的妻子,忍着肚子上的痛,對同事悠悠說道:“妹妹回去吧,這裏我一個人就夠了,點滴沒了,我就去喫飯。記得別告訴你姐夫。”
同事悠悠原本和男朋友約好一起去喫飯的,可這會男朋友可能已經喫完了飯,她在心裏估摸着,又對葛蓉說道:“沒事的,姐姐,我就留下來照顧你吧,看萬一有點事,身邊沒人怎麼能行!”
葛蓉看着同事悠悠的這一個舉動,馬上眼眶溼潤起來。她也想到,這樣也挺好的,有個事能有人幫襯點。
就這樣,同事悠悠陪着葛蓉在病房裏待了一晚。
第二天,葛蓉到護士站排隊抽血化驗,然後又開始打點滴。這時同事悠悠,已到樓下賣了早點回來,然後等待葛蓉回病房裏一起喫。
早飯過後,護士過來打點滴,同事悠悠和葛蓉說道,要回家一趟,拿點東西過來,先護士姐姐好好照看一下。
待中午的時候,同事悠悠來了,手裏拿着午飯,這時候一位護士送檢查結果過來,說是所有的檢查結果都出來了。
葛蓉拿着護士姐姐送來的檢查結果,兩眼看了一遍又一遍,但結果把她嚇了一大跳,檢查單說,自己已得胃病,需要進一步和醫生交談。
不大一會,主治醫生過來找葛蓉談話了,同事悠悠手裏的飯盒一直拿着,沒意識到要放下,然後接着和葛蓉一起隨醫生去了診室。
到了診室後,醫生問葛蓉:你還有其他家屬嗎?讓他們來和我談吧!
葛蓉說了一個謊,說自己已經離婚,家裏就自個。後來醫生只好與她自己交流,並且告訴她要做好心理準備。
在之後的交談中,醫生告訴葛蓉,說她已經是胃癌晚期了,可能沒有更好的醫治的方式,只有順其自然。
葛蓉聽到這個可怕的消息後,腦子裏一片空白,但又相當的冷靜。可能職業的緣故,對於緊急情況和突如其來的事故,葛蓉已經學會冷靜處理。
最後自己出了診室,和同事悠悠回到了病房,並告訴同事悠悠下午出院回家,然後辭職不幹了,先回家休養一段時間。
快到晚上的時候,丈夫程建國看到妻子出差回來了,開心又幸福。只是讓他意外的是,妻子的臉看起來既蒼白又無力,好像是生病了的樣子。
最後由於擔心,還是詢問了一下妻子的情況:“老婆,你是不是出差太累了,把身體累壞了?”
而妻子葛蓉順着丈夫的猜想,迴應道:是的。最近一段時間,我要先在家裏休息休息。
丈夫程建國突然有點心疼到妻子,就馬上容許了妻子的想法。
就這樣,妻子葛蓉每天在家裏休息,丈夫依舊去上班。孩子在姥姥家,由姥姥姥爺照看。
一個星期過去了,一年一度七夕的情人節到了,丈夫爲了給妻子驚喜,還買了玫瑰花和碎花裙子,並且晚上約妻子出去約會。
但到七夕情人節那天晚上的時候,妻子葛蓉突然暈倒在廚房裏的地上。這是丈夫程建國下班後回家看到一幕。最後丈夫打120救護車來家裏,把妻子帶到了醫院。
到了醫院裏,才知道妻子前一個星期左右來到過醫院,並且爲自己看病的醫生此時此刻就在現場。
經醫生的講述,丈夫才知妻子生病了,並且得了一場可怕的疾病——胃癌晚期。
丈夫聽到這些事情後,開始窩在急救室的門口的牆角抱頭大哭,哭的沒有聲響,只有眼淚。也突然發現自己對妻子的關心不夠,連妻子生病都不知道。
妻子在醫生的搶救下,救了過來,醒來之後看到丈夫站在身邊,也意料到丈夫知道了自己埋在心裏的祕密。
丈夫程建國陪妻子在醫院裏待了一個星期左右,然後一起回家休養去了。妻子在家時,丈夫去岳母家,把孩子接回了家,說是妻子想孩子了。
其實他想要一家三口好好的待在一起,喫喫飯,聊聊天,怕有一天這樣的時光突然就沒有了。
接下來最難的事,就是妻子生病的事要不要告訴父母,告訴吧,怕他們擔心,不告訴吧,又怕以後會遺憾。
因爲這個事情,夫妻倆不斷地起紛爭。
最後的時候,都決定告訴各自父母,讓他們陪着自己走上一段時間,不然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農曆八月十五的時候,葛蓉的媽媽爸爸、公公婆婆一起在廚房裏準備團圓飯,女兒雯雯和丈夫程建國在書房讀書,葛蓉自己一個人在臥室裏捧着一本餘華的《活着》,然後又用着筆在一張紙上寫了幾個字,放下了手中的筆,把紙張沿在書裏,並且同時走出了臥室,來到了客廳,坐在軟綿綿的沙發上,靠着背枕,看着一家子的所有人和所有物,最後喊了一句“飯好了嗎?”
廚房裏的人回覆到:“馬上就好!”
不大一會,廚房裏的人到客廳裏時,沙發上就再也沒有葛蓉的聲音了,葛蓉手裏的書掉在地上,紙張也掉出來了。父母們喊着書房裏的丈夫程建國趕緊出來,待他們都圍在茶几邊上時,只有“你們要好好活着”這幾個大字在他們眼前了。
他們一邊流淚,一邊又各自祈禱:女兒、兒媳、老婆、媽媽,到了那邊,一定要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