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山雨欲來風滿樓8
“時間走了就是走了，緣分沒了就是沒了。這世間，人也好、事也罷，一旦錯過了、就再也回不到過去了……既然回不到過去，爲什麼不努力放下呢？人這一輩子、有太多無可奈何之事。有些人、有些愛，他註定只能止於脣齒，掩於歲月。”
他以爲、終其一生，只能在“得不到”的絕望中，掙扎徘徊、頹廢衰敗。
卻未曾想、有朝一日，希望竟如風中羽翼、純白唯美。
於意外中驚喜現世，飛舞飄零、翩躚而至……
“暖月清暉”～
從車庫出來，沈星辰和周文斌並肩而行、有說有笑的帶着一衆親友，大步流星的往“暖月清暉”走去。
剛跨入大門，就聽到一個女孩兒的聲音、含着驚奇響了起來。
“哇塞，這地兒真漂亮。我說小睿姐，你對我們也太好了吧？這可是開在濱江岸邊的會所，消費不是一般的高，會不會太讓你太破費了？”
女孩兒的聲音似曾相識，而她喚出的名字更是刻骨銘心，聽在沈星辰耳中，如同孫悟空的定身魔咒、瞬間將他的身形定在了原地。
“沒事，小袁生日嘛，你們開心就好。”
還未待他有所反應，那個預料中的悅耳聲音緊隨其後傳了過來，雖有笑意蘊藏其中，但依然難掩本質上的清冷與甘冽。
幾乎是下意識的，沈星辰就回過了頭，看向走在最後的沈靈犀與舒雨軒，果見二人停了下來、臉色微白的彼此看了一眼。
“怎麼了？”跟他比肩的周文斌奇怪的看着好友，“幹嘛停下不走了？”
“沒事，”沈星辰回神，“走吧，去看下還有沒有包廂。這地兒位置向來稀缺，今兒又是週五。”
他說完，拍了下週文斌的肩膀，加快腳步向服務檯走去。
“是啊小睿姐，”大廳正中、小袁看着斜倚檯面的溫思睿，略有不安的說到：“我其實就是好奇、想來開開眼界，如果太貴、我們就換一家吧？差不多就成，不需要來這麼高檔的地方。”
“行了吧你倆，這深更半夜的、換什麼換啊？”一旁的秦朗看着倆姑娘好奇又不安的神色，好笑道：“來都來了，就別矯情了。這種地兒，貴是常態、不貴纔是變態。反正你小睿姐也不差這倆錢兒，你們日後好好工作就是了，別跟這兒瞎客氣。”
“你……”
“好了好了，”溫思睿看小袁和周悅又要打他，趕緊舉手做起了和事佬，“都別鬧了哈，安靜待會兒。錢多錢少不用操心，來了就好好玩兒。不過你們事先也沒個計劃，我們這突然殺來，有沒有包廂還不好說。這裏人流大、位置向來稀缺。一到假日……”
正說着，先前受她之託、去樓上找尋值班經理的服務生走了回來，身後跟着的是一個肩寬背闊的青年男子，年約三十二三左右。
“溫小姐，”男子急走幾步來到近前，習慣性的伸出手想要見禮，想了想似又覺得不妥，於是將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去，歉意的笑道：“讓您久等了吧？樓上有客訴，我去處理一下，實在是抱歉。”
“王經理客氣，”溫思睿笑道：“是我突然前來，給您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王經理連連擺手，“您能來，是我的福氣。就您自個兒嘛？穆總他……”
“思睿。”他的話說至一半，就被一個突兀的男聲從中打斷。
溫思睿聞言一怔，與王經理同時轉過頭來，於是、沈星辰那張帥氣的面容毫悟意外的撞入了她的眼簾。
條件反射的，她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沒想到會遇上你，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來到近前的男人，滿面春光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兒和圍在她身邊的幾人。
“哈嘍、小美女們，又見面了！你們這是……”他笑着衝小袁等人揮了揮手。
一句話，讓幾個姑娘輕重不一的紅了臉頰、染了霞光。
“小袁生日，小睿姐帶我們來玩。”性格最爲爽朗的周悅作爲代表回了話。
“哦……”他拉長了聲調，將一雙桃花美目定格在小袁臉上，“原來是爲小仙女賀生辰啊？那我也得備上一份禮嘍，怎麼說我們也是舊相識嘛！”
此話一出，臊的人家姑娘本就泛紅的小臉兒、更加的嬌豔欲滴。
我靠！此情此景，讓靜立一旁的秦朗、忍不住暗暗爆了粗口。
僅僅一面之緣就說舊相識？這臉皮是得有多厚？秦朗腹誹：難怪溫思睿不喜歡。這樣一朵招蜂引蝶的牡丹花兒、或者說這樣一隻引人側目的開屏雀，但凡成熟點的女孩兒都會避之不及吧？
“還有你，小帥哥，”他這邊正自暗諷，那邊沈星辰已收回視線、轉而面向他，“秦朗對吧？好久不見了？最近可還好？有沒有人…找過你麻煩？”
“麻煩？”秦朗一愣，“你指什麼？”
“指什麼？”沈星辰看了看溫思睿，笑道：“當然是……”
“行啊星辰，”話說一半，就被隨後趕到的周文斌生生截斷。
他將胳膊習慣性的搭在沈星晨肩上，看着他面前的女孩兒調侃到：“女…性朋友？什麼時候認識的？介紹介紹？”
“溫思睿，老朋友了。”沈星辰笑道，隨後又指了指小袁幾人，“這些是她店裏的同事。”
“哦……”周文斌也如他先前一般、拉長了聲調，“老朋友了？難怪……”
“難怪什麼？”沈星辰含笑推開他的胳膊，轉而面向溫思睿，“這是我們高中同學、周文斌。你應該聽過、濱港四劍客之一。”
“還有這位、他愛人洛嫣然，”他接着將身後兩人指給她，“他妹妹周文雅。”
說到周文雅時，他刻意加重了聲調，並用餘光仔細觀察溫思睿的表情。
然而被他觀察探究的女孩兒，並未注意他的目光。
她的關注點在周文斌和洛嫣然身上，因她知道、他們都是穆輕寒的好友。
當年就是他們出面斡旋，才解決了洛雲的事情。
所以在她心裏、對他們夫婦是存有一絲感激的，今日得見、也算有緣。
於是她壓下先前見到沈星辰時的煩悶情緒，淺淺的笑道：“我叫溫思睿，很高興認識你們。”
“洛嫣然！”
“周文雅！”
兩位女子也相繼笑道。
“周文斌！”待她們見過禮後，周文斌最後一個開了口。他頗有深意的瞥了眼沈星辰，隨後大笑着說：“我們也很高興認識你，溫小姐。”
“叫我名字就好，不用那麼客氣。”溫思睿依然淺笑着，禮貌周到、但也疏離客套。
“思睿，”待前面衆人寒暄過後，走在最後的沈靈犀和舒雨軒擠上前來。
“好久不見了，最近好嗎？”舒雨軒率先開口，聲音清冷、與溫思睿的異常相似。
不同的是、他的語聲中藏着難以察覺的複雜情愫。
“挺好的。”溫思睿簡短的回到，然後將視線投向他身邊的女孩兒，“好久不見了，靈犀。”
“是啊，”沈靈犀上前，親密的抱了抱她的肩膀，隨後伸出一隻手、像當年一樣，颳着她的鼻子嗔怪：“小丫頭，想死你了。”
“我也想你。”溫思睿搖頭躲開她的手，“都這麼久了，你這見面就揩油的習慣，還是沒改啊。”
“我也就揩你，”沈靈犀笑：“換別人，送給我、我也不要。”
“你呀……”
“小溫是靈犀的朋友啊？”周文斌看她們甚是熟稔的笑鬧着，詫異的湊到好友耳邊說：“我剛還奇怪你幹嘛不介紹他們呢，原來如此。”
“嗯，”沈星辰聽到小溫這個稱呼，甚是彆扭，於是皺着眉說：“你可以叫她思睿，小溫就算了…怪怪的。”
“啊？”周文斌奇怪，“她比我小，我叫她小溫，哪裏怪了？”
哪裏都怪，沈星辰心道。不過他沒理他，而是走到了溫思睿和沈靈犀身邊。
“我說二位姑奶奶，”他誇張的喊到：“別鬧了啊！大廳裏也不是打鬧的地方。大夥兒都是來玩兒的，先找個包廂安頓下來。”
“對對，”旁邊一直靜候的王經理接過話來，“溫小姐，還是到包廂裏吧。這裏人來人往的太嘈雜了。”
“好！”溫思睿看了看不時出入的客人，也覺得這裏不是說話的地兒。
“現在還有包廂嘛？我們剛來沒有了，所以我才託人去找您的。看能不能幫個忙……”
“有有，”王經理趕緊說：“八樓的貴賓區一直空着，從不對外開放。您知道、那是穆……”
他本想說：那是穆總留着招待朋友的。
卻不想，話說一半、就被沈星辰從中打斷。
他有意無意的瞥了周文雅一眼，見她低頭跟洛嫣然說話。才安心的將視線轉了回來，笑着說道：“那就有勞經理帶路嘍！”
“思睿，你們跟我們一起吧，”他看了看小袁等人，“人多熱鬧嘛！”
“對啊，”沈靈犀也說：“難得見你一次，一起吧。我有好些話想跟你說，雨軒也是。”
她說着，扭頭看了看旁邊一直沉默的男人。
“小睿姐？”溫思睿正自沉吟，就聽到周悅小聲的湊到她耳邊，“一起玩吧！”
說話間，悄悄暼了眼面前的沈星辰。
看的溫思睿一陣無語！
“走吧！思睿，”舒雨軒見她猶自躑躅，知她心中所想，於是苦笑着說：“這麼多人呢，他不會說什麼的！”
溫思睿聞言，不自覺的就將目光定格在了他面上。
離她最近的沈靈犀和沈星辰也下意識的將目光與她鎖定在同一個點上。
這麼多年了，他們心中齊想：舒雨軒還是一如既往的瞭解她。不論何時、不論何地，只要她一個表情、一個動作，他就能準確無誤的猜出她心中所想、眼中所念。
“走吧！”舒雨軒見衆人的視線陸續匯聚在他身上，漸漸的生出了尷尬詭異的氣氛。於是剋制着心中翻湧的苦澀，笑着說道：“再耗下去，天就亮了。”
“走吧！”溫思睿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中也難過起來。她深深的吸了口氣，衝身邊的姑娘小夥兒招了招手，“跟上吧、小朋友們！”
“好嘞！”小袁等人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
“思睿，”良久，沈靈犀低低的開口，壓着聲音說到：“雨軒…他這些年過的很苦。”
“如果可以，我是說如果，你跟他……”
“靈犀，”溫思睿打斷她、左右看了看，見大夥兒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聊着各自的天兒，纔將視線收回、輕聲回到：“時間走了就是走了，緣分沒了就是沒了。這世間，人也好、事也罷，一旦錯過了、就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真的沒有機會了嗎？”沈靈犀看着前面背影寥落的男子，傷感道：“那麼多年的感情，你就真的能夠放的下？”
“靈犀，”溫思睿挽起她的一隻手，輕輕捏了捏，“我還是那句話，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既然回不到過去，爲什麼不努力放下呢？人這一輩子、有太多無可奈何之事。有些人、有些愛，他註定只能止於脣齒，掩於歲月。”
“可是……”
“別可是了，”溫思睿擡起一隻手，替她拂去耳邊的碎髮，“靈犀，你該爲自己考慮了。你愛了他這麼多年，該問他要一個交代了。”
“交代？”沈靈犀笑到：“思睿，我愛他是我的事，與他無關。外婆曾告訴過我：情愛之事、最忌強求，凡強求者、必起禍端。所以，我不需要他給我交代。除非有一天，他心裏真的有了我，那另當別論。若非如此，我們做一輩子朋友，也挺好。”
………
她二人這邊“相談甚歡，”卻未留意、有人悄無聲息的跟隨身後。他低頭看着地上變幻莫測的燈光麗影，心中反覆咀嚼着一句話：情愛之事、最忌強求，凡強求者、必起禍端。
真的是這樣嗎？
“星辰，”正自思忖間，落在最後的周文斌追上來，一巴掌拍在好友背上，問道：“最近見過輕寒嗎？”
“沒有。”沈星辰被他拍的生疼，憤恨的拍掉他的手問：“你電話打完了？”
“嗯，倆小魔王不肯睡覺，硬要等我和嫣然回去。沒辦法，哄了半晌。”
“瞧把你得瑟的！”沈星辰看着好友狀似抱怨實則幸福滿溢的語氣，忍不住再次羨慕到：“哎！你小子上輩子也不知積了多少德，這輩子才能如此順遂圓滿。不像我們……”
“行了吧你！”周文斌白他一眼，“要不是你自個兒瞎折騰，以你的條件、娶個妻生個子，能有多難？”
“你不懂！”沈星辰苦笑：“我雖浪蕩慣了，但於婚姻還是很慎重的。要麼不娶、要娶就娶此生摯愛。”
“此生摯愛？”周文斌揶揄，“你這花花公子也懂摯愛二字？”
說着，下意識的往前瞥了一眼，壓低聲音說：“文雅就算了，我知道你倆不合適。不過這小溫看着挺不錯的，和靈犀關係也好，你就沒考慮過？這要是娶回去，以後也免你姑嫂矛盾，像嫣然和文雅一樣。多好！”
“呵呵！小溫？溫思睿？”沈星辰有點好笑又有點詫異的看着他，“你真不知道她是誰啊？我還以爲你剛是裝蒜呢？”
“啊？”周文斌奇怪的瞪着他，“你什麼意思？我一年也回不了幾趟濱港，哪裏知道她是誰。”
………
“好吧，好吧！”沈星辰似是不知怎麼回他，於是連說了兩聲好吧。
他原本以爲，周文斌即便沒見過溫思睿，也該聽過她的名字。畢竟當年，穆輕寒親去上海，求他夫妻幫忙、就是爲了她。卻未曾想，他將她藏的那樣嚴實，連名字都不曾透露半分。
爲了什麼？沈星辰沉默的想着。
興許是爲了保護她的名聲吧。畢竟那件事，於女孩子而言，不是什麼美好之事，確實不應該拿來大肆宣揚。
何況，溫思睿的小姨又是他們高中時的班主任。就算是對授業恩師的尊重，也不應將她外甥女兒的難堪之事說與外人聽。
不過，不論穆輕寒是出於何種原因，纔將溫思睿與他的關係瞞了個徹底。
但對沈星辰來說，絕對是意外之中的驚喜。
想到這裏，他眸光深沉的看了眼走在最前面的周文雅。
“星辰，”沉思中，他聽到周文斌又喚他。
“幹嘛？”
“給輕寒打個電話吧，”周文斌看了他一眼，“我跟他有大半年未見了。難得回來一次，叫他來喝酒。”
“那你打呀，我又沒攔着你。”沈星辰好笑的說到。
“你小子，”周文斌又白他一眼，“我讓你打你就打，我打他不會來的。”
“爲何？”沈星辰奇道。
“我這不是有家有口的嘛，”周文斌無奈，“五一那次我回來，晚上叫他出來、他就把我訓了一通。說我一已婚男子，深更半夜不在家陪老婆孩子，跑出去喝什麼酒，要喝等白天。可是白天我要陪父母孩子出去玩耍，哪有空約他喝酒啊。真是！”
“哈哈……！”沈星辰聞言、忍不住爆笑。
“你笑什麼？”周文斌瞪他一眼，“要我說，這小子也是怪了。不就跟兄弟喝個酒嘛，又不是幹什麼壞事。推三阻四不來也就算了，還數落我。真他奶奶的氣人。”
“呵呵，”沈星辰又笑，隨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時不同往日。你現在打，我保證他今天肯定會來。”
“不過我不確定他有沒有回來，最近他往杭州去的也挺多。”
沈星辰說完，一衆人等已在王經理的帶領下，走到通道的最裏面，在直達八樓貴賓區的電梯門前停了下來。
他的心情，隨着電梯門開的“叮咚”聲，也奏起了歡快的輕音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