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好死”——也許是現在最被我們忽略的幸福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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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先生和他哥決定了國慶期間給老父親拔管。

之前網上有人調侃說:爲什麼要生二胎?還不是爲了讓孩子們將來爲遇到“拔不拔管”這樣的難題時 ,有個商量的人!

老父親已經躺重症監護室一個多月。深度昏迷,無意識,只剩微弱的心跳。生命全靠高級的藥物和呼吸機維持着。

x先生的心裏一直糾結分裂着。

拔和不拔,兩股力量,互不相讓,每天都扭打在一起,勝負難分。

這很消耗。

加上他本來工作也特別的忙,所以情緒很壓抑。

而他哥哥,只有一句話:你做決定!

作爲長子,他不想承擔任何被指責、內疚、後悔等結果,於是把這個關於父親生與死的決定權 ,都讓給了弟弟。

他們的母親,也就是我婆婆,也是一句話:你們看着辦吧!她作爲妻子,原本最該作決定的人,更不想作這個決定。

而x先生,更是害怕他一旦做出決定後,將來也會被三親六戚七大姑八大姨的家族人和社會上的人說閒話,他也害怕有朝一日自己會後悔,於是躊躇不定。

而作爲兒媳婦的我和大嫂,更是不敢直接說:拔。

兒媳婦不是女兒和兒子。她們和這個原生家庭裏的子女,始終隔着一垛牆。

這是一個很大的困擾。

對於想維護自己的社會人設和滿足自我道德監控標準的人來說,它的確是一個難題。

很多時候,我們只是在滿足大衆的期待,滿足社會對我們做出的評價標準。我們的糾結 ,猶豫,擔憂,都來自於害怕在別人眼裏“我不夠好”。

而躺在病牀上的那個人,他根本不知道。

如果他有意識,他能開口說話,他能感覺到全身插滿管子的痛苦,我想,他一定想早點結束這苟延殘喘似的沒有任何尊嚴的活着。

他一個人孤零零地毫無知覺地躺在那裏,任由舉着道德之旗的子女安排着ta的生命,好與不好,痛與不痛,傷與不傷,愛與不愛,都與ta無關。

“被活着”,纔是世間最殘忍的孤獨。

有着絕緣體似的決絕。

如果有一天,我生了重病,我一定會提前立好遺囑:請讓我無痛無苦平靜地走。

我們活着的時候,就開心地活着。父母活着的時候,儘可能讓他們開心地活着。

尤其是 ,如果時日不多,大去之期將近,那麼,把餘下的日子過得非常快樂,生命因此才顯得更完整。

該來的終究會來。當一切終將來時,不如驕傲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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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網上動不動就在發佈中國各大城市的幸福指數。

但這些發佈都忽略了“死亡質量”也是幸福指數的核心指標。

“科技發展到今天,醫生面對最大的問題不是病人如何活下去,而是如何死掉。”

不得“好死”——這可能是現在最被我們忽略的幸福難題。

我曾在網上看過一篇報道,

開國大將羅瑞卿的女兒羅點點,一次她和一羣醫生朋友聚會時,談起人生最後的路。

大家一致認爲:“要死得漂亮點兒,不那麼難堪;不希望在ICU,赤條條的,插滿管子,像臺吞幣機器一樣,每天吞下幾千元,最後‘工業化’地死去。”

羅點點發起成立“臨終不插管”俱樂部時,完全沒想到它會變成自己後半生的事業。

十幾個老人便發起成立了“臨終不插管”俱樂部。

隨後不久,羅點點在網上看到一份名爲“五個願望”的英文文件。

“我要或不要什麼醫療服務。”

我希望別人怎麼對待我。”

“我想讓我的家人朋友知道什麼。”

“我希望讓誰幫助我。”

“我希望使用或不使用支持生命醫療系統。”

這是一份叫作“生前預囑”的美國法律文件,它允許人們在健康清醒時刻通過簡單問答,自主決定自己臨終時的所有事務,諸如要不要心臟復甦、要不要插氣管等等。

羅點點開始意識到:“把死亡的權利還給本人,是一件意義重大的事!”


“把死亡的權利還給本人”,希望它不只是一句口號,能真正還給每一個即將離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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