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傻子何妍
何妍並沒有帶上傅慎行給她的那條藍色寶石項鍊，但確如傅慎行所說，這一天下來她非常疲憊，等告別了張太太回了家，連晚飯也不想喫，就回臥室休息了。
張媽見傅慎行回來，問道：“先生要喫晚飯嗎？”
“喫過了。”傅慎行答道，沒見着何妍，他又問張媽：“太太呢？”
張媽一邊將餐桌上擺好的飯菜往廚房裏收，一邊答他：“太太休息了。”
傅慎行便徑直上了二樓，往臥室走去。
何妍並沒有睡着。她聽見傅慎行輕手輕腳地把門打開，便翻過身來面對着他。
“今天怎麼睡得這麼早？”傅慎行走到牀邊，脫下外套，順勢撲倒在何妍的身上，見她沒精打采地，又用雙肘支撐起自己的身體，空出雙手去揉她秀美柔軟的髮絲。
“別鬧！”何妍拿住他的手，止住他的動作，又埋怨他：“我都累死了，你還來鬧我。”
“做什麼了累成這樣？”傅慎行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嬉笑着問。
“其實也沒做什麼，就是覺得累。”何妍又漸漸眯起雙眼，不再理睬他。
傅慎行從她身上翻下來，一邊去拉她起牀，一邊嘲笑她：“早說這些聚會沒意思了，叫你不聽我的話，快起來洗個澡再睡。”
傅慎行將她拉起來坐好，剛要俯下身抱她去浴室，卻聽見何妍十分痛苦地呻吟了一聲。他擡起頭看她，何妍正捂着腦袋，一張臉已是慘白，她眉頭緊皺，額頭上已佈滿細細密密的汗珠。
傅慎行心下一驚，將她摟住，用手拍了拍她的臉，“阿妍？阿妍？你怎麼樣？”
“慎行，我頭疼。”何妍難受得厲害，有力無力地呻吟着，胸廓劇烈地起伏，連呼吸都有些不穩。
“別怕，阿妍，我馬上送你去萬醫生那裏。”此時傅慎行心亂如麻，他將何妍緩緩放到牀上躺好，立刻拿起手機撥通了萬醫生的電話，大概說明了情況，又打了小峯的電話，叫他馬上開車過來。
萬醫生查看過何妍的病情，給何妍注射了一些止痛藥物，頭痛很快緩解了，何妍也漸漸有了些精神。
萬醫生又給何妍做了很仔細的檢查，好在並沒有什麼大的問題。
傅慎行卻是很緊張，非要找國外的知名專家再看看，何妍嫌他小題大做，又說反正都要去英國了，不急在這一時。傅慎行這才作罷，又要何妍保證，以後除了陪瑾瑜，其他事情都不許做了。
從萬醫生診所那裏出來，已經快要凌晨了。天上已經下起了雨，雨飄進了車窗裏。
傅慎行擁着何妍坐在後座上。他伸手去摁車窗的升降按鈕，何妍將他攔住了。
她伸出手環着他的脖頸，靠在他的肩頭，面向着車窗。窗外飄進來細細的雨絲滴灑在她的臉上，冰冰涼涼的。
“不冷嗎？”傅慎行把她擁得更緊了一些，用下巴磕着她的頭頂。
“嗯，挺舒服的。”何妍就這樣靜靜地望着車外，看昏黃的路燈下面那空無一人的大街。
突然，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雨中踽踽獨行，“小峯，停一下車！”
“怎麼了？”傅慎行問道。
“我好像看到了一個熟人。”傅慎行還來不及攔她，她已經拿了車裏的傘打開門衝了出去。
傅慎行趕緊撐了傘跟過去。張太太狼狽不堪，雨水順着頭髮滴落下來，渾身都溼透了。
“張太太！”何妍叫住她，又把傘遞過去靠近她，跟她站在一起，然後着急地問道：“你怎麼弄成這樣？。
張太太回過身，見是何妍，突然哽咽着起來，又將雙手蒙面啜泣起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傅慎行追過來，見何妍將自己的傘分了一半給別人，自己的頭髮和衣服上已沾了些水珠。
他面上有些不快，走過去將何妍朝自己懷裏摟，沉聲說對她道：“阿妍，有什麼事到車上說。”
縱使張太太不肯，何妍也硬將她拉上車，拿出紙巾幫她擦拭着。
“先開去酒店吧。”傅慎行吩咐小峯。
“直接回家吧，酒店多不方便。”何妍卻把話接過去，還不忘交代小峯開快些。
這可爲難了小峯，老闆他惹不起，老闆娘他也惹不起。他看看傅慎行，又看看何妍，兩個人都沒有要理睬他的意思，只得發動了車子，想着邊走邊做打算。
開過了幾條街，前面就是傅氏的酒店，小峯試探着問了一聲：“行哥？”
傅慎行坐在副駕駛上，透過前面的中央後視鏡看了何妍一眼，她的一顆心全放在張太太身上，全然沒有發現他隱隱的怒氣，好在傅慎行還是黑着臉說了一聲“回家”，小峯如臨大赦，趕緊加快了車速。
何妍把張太太帶回了家，拿出家裏備好的新浴巾，又把自己的衣服找了一身合適的給她，讓她去客房的浴室洗個熱水澡。
等張太太進了客房，傅慎行拉住何妍：“你怎麼那麼愛管閒事？送她去酒店就好了，帶回家裏來做什麼。”
“她那樣的狀態怎麼能一個人留在酒店？要是出了事怎麼辦？”傅慎行的語氣讓何妍有些不高興，她也沉着臉跟傅慎行犟起來。
“你知道她是身份？什麼底細你都不清楚就帶回家，要是我不在，有危險怎麼辦？”傅慎行果然還是先妥協的那一個，見何妍面露不快，又放軟了語氣。
“不管她是誰，都是我的朋友，帶朋友回家能有什麼危險？”何妍悶悶不樂地看着傅慎行，眼神亮亮的，堅定地說道。
“哦？”傅慎行挑眉，又捏了捏她秀美的鼻頭，“我的事也沒見你這麼上心。”
何妍把他的手拿開，將他轉過身往樓梯上推：“你快回臥室吧！兩個女人說話，你一個大男人杵在這兒做什麼？也不嫌尷尬。”
傅慎行被她推着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過身來站住了。他一米九幾的個子，定在那裏，任何妍怎麼推都推不動。何妍卻被他反過來抱在懷裏。
“我杵在這兒怎麼了？我在我自己的家裏想在哪兒杵着就在哪兒杵着。”
“那你杵遠一點，別妨礙我們。”
“小東西。”傅慎行嗔怪道，又把自己的側臉湊過去，“快，親一個，不給點好處，我不走。”
何妍見他這痞裏痞氣的行徑，又被逗得突然沒了脾氣，踮起腳朝他臉上輕輕地一吻。
傅慎行還想再膩歪一會兒，不料張太太已經洗完澡出來了。
他自覺地繞過沙發去客廳的吧檯邊坐着喝水。
何妍給張太太擦乾頭髮，待她心情平復了才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太太有些難爲情，見何妍是真的把自己當做朋友，才說道：“我丈夫的公司的資金鍊出了問題，週轉不過來，遇到些麻煩，所以，我才着急着去我外公那兒想想辦法。”
“然後呢？結果怎麼樣？”何妍問道。
“然後？”張太太控制不住地又掩面哭泣起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他們不會管我了。”
“爲什麼？資金空缺地很厲害嗎？”何妍覺得難以置信。
“是的，這筆錢數目不小。他們也不再看好我丈夫，不願意幫忙。我對在夫家，也擡不起頭了。”
何妍震驚了。這就是真實的豪門生活，表面上是光鮮亮麗的大家小姐、豪門太太，實質上卻也只是豪門之間交易的籌碼罷了。
眼下，她又對張太太充滿了同情，希望能幫到她，便回過頭去看向傅慎行，只見傅慎行側坐在吧椅上若無其事地朝她聳了聳肩，雙手一攤，這擺明了就是見死不救的架勢。
她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卻也明白，這不是一筆小數目，傅慎行沒理由爲了一個外人給自己帶來這麼大的風險。
她只得輕言細語地安慰着張太太，也是出於好奇，她開口問道：“張太太，不知道你的孃家是南昭的哪一家？”
“我是沈氏集團沈蔚然的外孫女，我的媽媽是沈氏集團的二女兒，沈弈秋。”
“沈氏……”何妍呆呆地念着，突然想到什麼，猛地回過頭看向傅慎行。
恰好傅慎行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模樣彷彿在看一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