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兒,只能熬過去

溫度高,溼度大,氣壓低,無風,空氣粘膩,離開空調房,整個人彷彿置身於正加溫的蒸籠內,胸部發悶,呼吸困難,頭昏腦脹,心情煩躁。連着多日的典型三伏天天氣,我幾次感覺要活不下去了。

一白天都在零零星星地下雨,沒有陽光,空氣越發顯得悶熱,整個人,從頭到腳的皮膚裏都向外滲着汗珠,感謝上蒼給了人排汗的功能,否則這種天氣里人很可能會爆炸。晚飯時聽見外面有呼呼的風聲,心裏不免一動,要變天了?物極必反,再說立秋節氣已經過去十幾天,也該涼快了。

喫過飯出門,一下樓就感受到空氣的清爽,北風來了。

“終於熬出頭了,這回可涼快了!”隔壁大娘感嘆着說。大娘快九十了,不喜歡空調房,說空調房裏不是好涼快,享受不了,每天幾次來樓下的樹底下坐着,手裏搖着蒲扇,嘴裏喊着熱,閨女兒子送飯來必先問問做的是啥,若不喜歡,就說這天太熱,不想喫。兒女們把她當孩子哄,說幾句好話,大娘也就乖乖上樓喫飯了。

東北就這樣,非常地四季分明,從夏暑到秋涼,就是一場北方的事。但這北風來之前的日子難熬啊,得堅定信念、耐着性子熬,要壓住煩躁,疏散抓狂,努力呼吸,不惜流汗。還要不停給自己打氣:“堅持,堅持,三伏裏頭立秋,過了立秋就有早晚兒了。”這不,2020年這個夏天,我們熬過來了。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年年這麼過。冷了加衣,熱了乘涼,若無衣可加,無涼可乘,我們只能熬,熬到春來,熬到暑去。人這一生從小到老如自然之四季,四季有輪迴,人生一條路。年近五十,走到秋天了吧?總結一下,認爲有些事只能熬過去。

小時候總盼着長大,可人不是豆芽菜,給點兒水,一晚上長出半寸,人得一歲一歲地過,於是小時候就盼過年,過一年,長一歲。上學之後有了奮鬥目標,那些奮鬥目標在諸如《我的理想》之類的作文中被提及無數次,特別是小孩子,有父母養着,不受生活壓力所迫,那時的理想是真的、純粹的理想。可如果我們的理想不是像一塊糖那樣簡單和具體,從確立理想到實現理想,中間要有好長的路走啊!對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來說,十幾年的寒窗苦讀少不得,這是一種最原始的生命能量積累,和小時候父母餵飯讓我們長骨頭長肉的性質差不多。這過程別人幫不上忙,只能自己一個人熬,當然了,如果心裏歡喜,這過程也是一種享受。

工作了,想業務精,賺錢多,受人尊重,沒好辦法,熬唄!當然不是消極地熬時間,要低下頭做事,彎下腰請教,捱得了批評,忍得住寂寞,摔了跟頭爬起來,受了委屈嚥下去,九九八十一難熬過去,就成爲打不死的小強了,不一定功成名就,至少會離理想目標近一些。

尋常日子裏也會有一些事只能靠熬。比如最常見的旦夕禍福、生老病死,都是人力不可抗,它們帶來的痛苦往往挖心蝕骨,能怎麼辦?一顆心交給時間,生命的火種不熄,就沒有翻不過去的山,要相信人類自我修復的力量。

似乎說遠了,從悶熱的天氣裏掙脫出來,人清爽,思維也活躍了。想這人活着,都是艱難一陣兒、容易一陣兒,苦時別惱,樂時也別狂。隔壁大娘可以說是高壽無憂了吧?年輕時的苦喫過了,拉扯大的兒女都孝順,可也得熬過這三伏天的熱,才更覺出這秋涼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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