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可以簡單,再簡單

今年的春節假期很特殊,因爲有武漢肺炎疫情。

這十幾天,大多數普通人在過延綿的假期,那些感染的病人,一線的醫護人員,他們卻是在戰鬥,同病毒戰鬥,同疫情戰鬥,同各種不良條件戰鬥。

我是個不看電視的人,所有的消息來源於網絡。那些消息帶給我的感受,有憂慮,有恐懼,有心痛,有憤怒……

網絡上也這樣告訴我∶如果問題可以解決,煩惱是多餘的;如果問題不能解決,煩惱是無用的。面對一場災難,除了與之抗爭,更需要靜下心來的思考,我謂之內省。

每日裏可以睡到自然醒,然後洗漱、做飯喫飯、收拾房間,看書、追劇、看電影,和丫頭、和老家的人聊聊天,並沒覺得很無聊。

然後我就得出一個結論,活着,可以很簡單。

有飯喫,有衣穿,有房子住,有可說話的人,有佔着手的事。只是這佔着手的事,比平日裏少了一項內容,工作。工作是什麼呢?在目前狀況下看,工作就是能保證我有飯喫、有衣穿、有房子住的一件事,很重要。

人只有在安靜的條件下才能好好地思考,很認真地思考。

在春節之前,就是在剛剛得知有疫情、卻不清楚它有多嚴重的時候,我想象中的春節不是這個樣子。我想象它會同以往很多個春節一樣,經過舟車勞頓,與許多不同的人一起,在許多不同的地方,見識許多好喫、好喝的,說許多千篇一律的話;幾日喧譁之後,繼續舟車勞頓,告別許多人,拉長許多人留戀和期盼的目光,回頭面對瞬間冷下來的杯盤;最後,用一兩天的時間抖落身上的疲憊和風塵,準備力氣,恢復假期前那種庸常、沸騰的日子。

所謂的世事無常,在這個鼠年的春節晴天霹靂般露了真容。

在開始的恐慌過去之後,發現我們能做的實在有限,心裏也就安靜了。人,真是什麼樣的日子都能過。感覺,親人間的情感,並沒有因爲春節沒見面就淡了,反而覺得知道大家都平安就很好。朋友,微信裏打個招呼,或者偶爾在朋友圈露個面兒,知道你還好,相互不打擾,最舒服的狀態。疫情之下,全民參與預防,公司裏每日都有疫情相關的提醒,同事間互相報告與疫情相關的狀況,大家一起工作也是緣分,謀生的組織很溫暖。

我在想,經過一段這樣的生活,疫情過去之後,人們會不會有一些變化呢?那種發自內心對生命與生活的認知變化。

活着,可以簡單些,再簡單些。

從最基礎的說起。比如喫飯,什麼最養生?五穀素食。爲什麼一定要山珍海味?一直去追山珍海味,壞了味覺,等到食不甘味,豈不沒了生活的一大樂趣?比如穿衣,防寒保暖、美觀大方、符合自己的審美和體感就好,其它要求都是負累。總之,衣食住行,只是人類生存的基本保障,越是奢華,越是牽扯人的精力,無止境的追求,所謂生命體驗都寄託在了物質上。

在無窮盡的物質追求中,我喜歡錢。我認爲錢雖是物質卻不等同於我們常說的物質,錢多我從來都認爲是好事,現實中很多時候沒錢是不行的。往大了說,這次疫情,人們的熱情奉獻和不怕犧牲是支撐,錢更是支撐,國家強大,經濟發達,多好。對於個人和家庭更是如此,一場意外足矣考驗一個家庭的經濟能力底線。我沒有更多的賺錢的本事,我只會工作,所以我一直好好工作,並從心底裏熱愛它,熱愛它,工作起來會更快樂。

自以爲,錢多了以後做什麼,才決定了一個人,甚至一個社會的現在和未來。

從愛奇藝視頻上看了電影《海上鋼琴師》,第一次看,不確定自己真正看懂了,況且對於能夠做爲經典流傳的藝術作品,每個人的思想水平和認知能力不同,能接受和吸收的理念也不同。印象最深的是電影最後的情節,船要被炸了,鋼琴師向他的好朋友講述爲什麼他不下船。他說,他懼怕陸地的廣闊和無盡,無盡讓他不安。他一出生就在船上,船就那麼大,船外面的大海與他無關。鋼琴有八十八隻琴鍵,他的十隻手指在八十八隻琴鍵上創造出的音樂,讓無數人爲之瘋狂。他說∶“琴鍵是有限的,我纔是無限的,音樂纔是無限的。”面對沒有盡頭的陸地,就像面對一架有無窮無盡只琴鍵的鋼琴,他感到惶恐,不知如何演奏音樂,那樣的鋼琴只屬於上帝。於是,他選擇將他的快樂建立在船頭與船尾之間,建立在那架有八十八隻琴鍵的鋼琴之上,讓世界,從身邊路過……

昨日看一段慶山的文字,說得甚好。

突然之間,城市空空蕩蕩,人與人之間疏遠隔離。人們發現自己不再需要美妝、華服、豪車、美食,不再需要被關注、讚美,歌頌與驕傲也毫無必要。人只需要自己與他人身心平安,有生活基本保障,外面的世界都和平,自己內心安寧。……對死亡與疾病的恐懼,應該轉化成一場清洗與整理。洗去慾望、妄念、野心、貪婪。洗去自傲,也洗去自欺。

人的追求爲什麼要無止境呢?難道一點兒都不擔心無止境的追求最終會把自己送上絕路?雖然死亡是每個人都躲不開的最終歸宿,但如果早一點兒爲慾望設限,也許生命會有更廣闊的天地。

讓一顆心更加潤澤、深廣、澄澈,這纔是真正的無盡。

有能力謀求生活的基本保障之後,日子可以過得簡單點兒。像那個海上鋼琴師,讓世界從身邊路過吧,世界不是我們哪個人的,取己所需,彼此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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