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刻錄機(88)--鄉下散步而想到的

由鄉下散步而想到的


窗前的這片景色,我已不知看了多少遍。無論是在清晨還是在半夜,無論是在傍晚亦或是在凌晨兩三點,也無論是在怎樣的季節裏,無論春夏秋冬,那片風景都曾被閱讀進我的眼睛裏。畢竟,這裏是我童年記憶的地方。

今夜的月色很美,秋夜的月色格外的澄淨明亮,而眼前的田野被籠罩在一片銀灰的月色之中。我依靠在窗前,窗外皎潔的月亮,望着農中一片朦朧的景象,再加上時不時地一陣夜風來襲,心情感到無比愜意!這樣的夜,這樣的鄉下,一直都是我內心深處的最愛!

終歸,我還是下了樓梯,又在農中的這條路上走上了幾個來回。夜晚中,風吹得人感到了一絲濃濃的涼意,而置身農中時,身邊被一羣不知名的蟲叫聲圍繞。秋夜的農村,不但夜色中變得澄明,就連這農中的叫聲也變得純粹了。我回想起端午回家時半夜走在農中聽到農中稻田裏氣勢磅礴的交響樂:青蛙的叫聲,蟲兒的鳴叫,還有後山樹林以及明蘭河邊書上的鳥叫聲……此刻,青蛙與鳥兒已經退出了鄉下夜晚音樂的舞臺,只剩下這些純粹的蟲鳴聲了。如果說夏季時是一場規模宏大的交響樂,那麼,此刻便是一曲令人感到安靜的鄉間小曲,在這秋天的涼夜安撫着歸家人的心靈。

不知何時,我們已然成爲一個漂泊在外的遊子了,也只有在這樣的長假時才能回到家中,感受一下這家鄉的味道。什麼是故鄉?什麼是老家?此刻的行走,旁邊收割的稻田,帶着草香味的夜風,遠處人家的狗吠,還有時不時從哪一家傳來的大人罵小孩的聲音,等等,等等。此刻,鄉下路上所有的視覺,觸覺,感覺,便是老家,便是故鄉。它帶着兒時的記憶,帶着回憶的時光!

你在月色下行走,回憶着童年的時光:你想象着幾個人在冬天乾涸裸露田野裏挖泥鰍黃鱔的情景;你想象着幾個小孩沿着明蘭河邊尋漂亮的河卵石,在河邊的溪流中挖螃蟹的快樂;你亦想到了冬天晚上一羣人走了十幾公里外去看場露天電影,然後在回來路上燒着別人堆好的草垛子取暖,最後被別人追着跑的時光……還有太多太多,那些回憶此刻就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地湧向你的腦海。於是你微微上揚的嘴角,那些時光是如此的純粹,是如此的美好。那時的你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那時的你還沒有太多憂慮,那時的你只是純粹地度過着屬於你那個年齡段裏應該有的時光,不會想人生之外的事。你快樂就開懷大笑,你悲傷就痛哭流涕,你只是單純地走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除此之外,心無其他。

可你不知何時開始,學會了隱藏,學會哭笑不流於臉上,你學會說着自己不喜歡的話,做着自己不喜歡的事,你不再是那個哭笑隨心的那個人。時間久了,你已麻木,完全忘記了那個曾經的自己,直到此刻,當你獨自走在這鄉間小路上,那些記憶,那個曾經的自己才彷彿有根線一般牽引你,讓你想起曾經自己原來是那樣的自己。我不禁又想起了宮崎駿獲得奧斯卡獎的《千與千尋》中千尋要想在女巫的世界中活下去就必須與女巫簽訂的協議:要想在這裏生活下去,就要忘記自己的名字。當時不是很懂,現在想想,這是有着多麼深刻的人生含義啊!

如果社會是那個女巫,那誰又是千尋的那條小白龍呢?不得而知。是這條鄉間的農中小路?還是此刻圍繞在我身邊的這些蟲鳴?亦或者是眼前的一切,夜色,風,空氣,還有空氣中的味道?可我想,不管什麼是那條小白龍,但是有一點是必須的,那就是我們不能徹底喪失了我們內心那顆純粹的心,那種追尋自我的精神!否則,我們只能墮入那塘無盡的生活死水而再也無法從女巫的世界出來,也就意味着你再也無法尋找到自己的靈魂。而如果沒有靈魂,那麼我們度過自己的一生與地球上其他的動物又有何差異呢?我們都將不過是女巫世界裏的一個玩偶,被它牽着走,一路走到生命的盡頭。而如果沒有靈魂,那麼我想,人類也將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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