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生日(一)

除了自己和男朋友小李的生日之外,我幾乎沒記住誰的生日——幾乎這兩個字,我打心底想放大兩個字號,然後標紅——哪怕是我們兩個的生日,我也只記住了陽曆十二月二十二和五月五這兩天而並非陰曆,原因無他,陽曆總是好好的卡在日曆上,而陰曆總是在滾動,滾來滾去就滾在了腦後。

也因此,當我問別人,你什麼時候生日的時候,常常會得到三個答案,還沒到,已經過了,你不是問過麼?於是我試圖裝傻充愣逃過一劫,免得被嗔怪“不上心”。

但這的確無法辯駁,我曾經做過努力,興致勃勃的在一個本子最後一頁上用自己最好看最工整的字體寫過很多親朋好友的生日,後來,我忘記這個本子在哪了。我也在手機的備忘錄做過記錄,我的備忘錄和微信的收藏一樣,積累了厚厚的內容,然後再沒有回頭,似乎點開新建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它存在,然後再也不會被打開,不斷有新的內容覆蓋,不斷備忘,不斷被忘。

年少時情感發酵過程太長,習慣在告別的時候一臉雲淡風輕,甚至曾經一度以爲這樣很酷。生活詭祕一笑,在某個轉角給我哐啷一棒槌,痛的我撕心裂肺默默的蹲下來,無助的捂住大腳趾,順便抹掉哭得難看的眼淚和鼻涕。

記得我爸送我去上大學那年,他離開的時候我看着他的背影心裏悶悶的,但臉上扯出來的是燦爛的近乎欠揍的賤笑,雙手揮舞的比小時候送他出遠門打工還歡快,轉身瀟灑的回到宿舍,迎接期盼已久的新生活。能夠很快的適應新環境這一點簡直值得我驕傲的寫進求職簡歷裏,直到某個不知道爲什麼失眠的夜裏,看着窗外又大又圓的月亮,和記憶裏小時候他出遠門那天的幾乎一樣,我癟癟嘴巴,喝了一杯摻着橙汁的二鍋頭,二鍋頭真難喝,摻了橙汁也還是難喝,難喝的我眼淚掉進嘴裏都是苦兮兮的。

我試圖記過我爸的生日,旁敲側擊,偷拍身份證,但是旁敲側擊沒有結果,拍身份證得到的又並非正確答案——身份證上的生日和實際的生日年月日三項沒一項對的這也是厲害,不過這對於我身邊的長輩來說,這並非個例。

我以爲可能我得不到答案了,直到某次回家爲了找一個證件翻箱倒櫃的時候發現了我爸當年記過歌詞的筆記本,饒有興趣的翻看,在空白頁中間發現我爸熟悉的字跡,記載着我和我媽的生日。看來我用本子記生日是家族遺傳,然後就這樣,我獲得了我媽和身份證上一點都不一樣的生日。我和我爸聊天的時候狀似無意的說起,得到肯定的回答後順便問了他的生日。

這兩個日期和很多日期一起靜靜沉睡在備忘錄上,然後昨天晚上我打開日曆查2021年春節是什麼時候的時候,突然冒出來一丟丟慌張,悄摸摸仔細回想,發現第二天就是我媽的生日,霎時間於心裏種下一顆愧疚的種子,一個晚上生成一顆巨大的樹,枝椏上墜着很多想說的話,想送出去得禮物。

(未完待續 )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