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彎彎照九州(二)阿骨打反遼

完顏阿骨打是完顏劾裏鉢的次子,出生時天有異象:遼道宗時有五色雲氣屢出東方,大若二千斛囷倉之狀,司天孔致和竊謂人曰:“其下當生異人,建非常之事。天以象告,非人力所能爲也。”鹹雍四年(公元1068年)戊申七月一日,太祖生。(1)

當然,異象是後世史家杜撰的,以此來彰顯阿骨打的與衆不同,並不足信。

爲帝王將相編造出生時的奇異景象,是古代各民族、各王朝的普遍行爲,中原王朝史家在這一領域更是獨領風騷,捏造了了一些列讓人瞠目結舌的離奇神話:

如劉太公親眼看到一條蛟龍盤在妻子的腹部,隨後妻子懷孕,生下漢高祖劉邦(2);南朝宋開國皇帝劉裕出生時,“神光照室盡明,是夕甘露降於墓樹(3)”;唐太宗李世民出生時,“有二龍戲於館門之外,三日而去(4)”等等。


阿骨打自幼善射,其箭術獨冠生女真各部,據說射程可達三百二十步,是當時其他女真知名射手的兩倍多,跟隨完顏盈歌討伐蕭海里時,阿骨打憑藉高超箭術,一箭射殺蕭海里本人,立下頭功。

遼國末年,天祚帝沉迷遊獵,荒廢政事,史書上稱其“好畋獵,淫酗怠於政事,四方奏事往往不見省(5)”,導致曾經強大的遼國日薄西山,走向沒落。

精明強幹的阿骨打敏銳的捕捉到這一變化,認爲遼國外強中乾,根本不堪一擊,“遼名爲大國, 其實空虛, 主驕而士怯, 戰陣無勇, 可取也。(6) ”

所以出任生女真各部首領之後,阿骨打一改烏雅束時期的溫和政策,對遼國態度轉爲強硬,一面通過不向遼國彙報長兄去世消息和索要逃往遼國的女真人阿疏等事情,向遼國的權威發起挑戰,一面備衝要,建城堡,修戎器,做好與遼國開戰的準備。

遼國天祚帝對阿骨打囂張行爲十分不滿,在派出使者前往責難的同時,也調動部隊對生女真進行武力威懾。

公元1114年9月,阿骨打在來流水(今吉林拉林河)集結生女真各部士兵約2500人,舉行誓師大會,正式起兵反遼。

會上,阿骨打歷數遼國罪狀:“世事遼國,恪修職貢,定烏春、窩謀罕之亂,破蕭海里之衆,有功不省,而侵侮是加。罪人阿疏,屢請不遣。今將問罪於遼,天地其鑑佑之。(7)”並頒佈賞罰命令,激勵女真士兵奮勇向前:“汝等同心盡力,有功者,奴婢部曲爲良,庶人官之,先有官者敘進,輕重視功。苟違誓言,身死梃下,家屬無赦。(8)”

阿骨打先發制人,率全部兵力,渡過來流水,一舉攻克寧江州(今吉林扶余), 擊斃契丹族將領耶律謝十,俘虜渤海人防禦使大藥師奴,首戰告捷,阿骨打乘勝奇襲出河店(今黑龍江肇源),擊潰7000遼軍(當時號稱10萬),斬殺遼軍副都統蕭撻不也等多名將領,再次取得勝利。


兩戰兩捷之後,附近的渤海人、熟女真部落和鐵利、兀惹等非女真部落也紛紛前來歸附,阿骨打的士兵擴充到一萬餘人。

遼國民間一直有傳言:“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如今女真兵已達一萬人,在遼國人心中已經天下無敵,遼軍士氣由此大沮。

公元1115年正月,阿骨打在會寧府(今黑龍江阿城),將生女真諸部落首領的名字改爲“都勃極烈”,《金史》記載阿骨打於這一年稱帝,而《遼史》記載阿骨打於公元1117年稱帝,宋朝人李心傳編撰的《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則記載阿骨打於重和元年(公元1118年)稱帝。

學者劉浦江先生認爲金國開國史真實性存在問題,最大限度搜集了宋、遼和金三國的史料,詳細考證,認爲阿骨打可能在1117年或1118年稱帝,國號爲“女真”,1122年改爲“大金”。(9)

當時女真人尚無文字,很多資料靠口口相傳,幾年後,完顏希尹等人創造出女真文字,再整理史料時,出現記憶偏差也在情理之中。

阿骨打攻佔遼國重鎮黃龍府後,天祚帝怒不可遏,親率10萬大軍(號稱70萬)來攻,但遼軍將領耶律章奴謀反,打亂了天祚帝部署。

女真和遼軍激戰於護步答岡,遼軍慘敗,“死者相屬百餘里”,天祚帝僅帶領幾百親兵逃走,女真人繳獲武器、輜重、牛馬無數。


此戰之後,遼國元氣大傷,天祚帝調集各路兵馬,征討叛亂的耶律章奴,暫時無力顧及女真。

1116年初,渤海人高永昌佔據東京遼陽府(今遼寧遼陽),豎起反遼大旗,自稱“大渤海皇帝”,建元“隆基”,攻佔遼東五十餘座州縣,天祚帝聞訊,抽調部分兵馬鎮壓高永昌,有限的兵力被進一步分散。

高永昌派人和阿骨打聯絡,相約共同取遼,精明過人的阿骨打口頭答應,實際上卻行卞莊刺虎之計,按兵不動,準備待高永昌和天祚帝兩敗俱傷之時,坐收漁翁之利。

當然,阿骨打也沒閒着,除了全力鞏固新佔領的遼國地盤外,還打出“女真、渤海本同一家”的旗號,招攬各地渤海人,以壯大自己的實力。

爲了瓦解遼軍中渤海人的抵抗,阿骨打釋放了之前俘虜的遼國寧江州防禦使、渤海人大藥師奴等人,這些人回到渤海人聚居地區後,到處宣揚女真人只是討伐遼人,不濫殺無辜,從此,遼軍中的渤海人不願意再爲天祚帝賣命。

不久之後,阿骨打發現不對勁:不少渤海人歸順了高永昌,而一些準備投奔女真的渤海人,由於被遼陽府所阻擋,無法成行,最後也歸附了高永昌。

阿骨打由此決心消滅高永昌,他命令女真軍隊以支援爲名,進攻遼陽,當時,高永昌正與和前來鎮壓的遼國宰相張琳所部激戰,女真人立即停止金兵,坐山觀虎鬥。


高永昌擊敗遼軍,自身也損失慘重,正需準備修整時,女真人突然殺出,高永昌大敗,逃往長松島,後來被女真人俘虜,押往遼陽處死。

遼陽渤海人恩勝奴、仙哥等人爭先恐後捉住高永昌妻子,獻城投降。

與這些見利忘義之輩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一個叫王政的人。

王政也是渤海人,自稱漢人,在遼國做過官,高永昌起義後授予他官職,但他認爲高永昌成不了大事,推辭不就,女真人兵臨城下時,其他渤海人忙着捉高永昌的家人時,王政一個人“逡巡隱退”,不願與他們沆瀣一氣。

阿骨打聽說此事後,被王政的義舉感動,授予他盧州渤海蔘軍謀克,王政後來官職滑州安撫使,以後的章節中,還會再提到他。

女真人佔領遼陽前後,渤海人楊樸前來投奔阿骨打,影響女真歷史進程的重要人物出現了。

(待續)

引用資料:

(1)《金史》·卷二

(2)《史記·高祖本紀》

(3)《南史》·卷一

(4)《舊唐書》·卷二

(5)《金史》·卷二

(6)《金史》 卷 七十

(7)《金史》·卷二

(8)《金史》·卷二

(9)劉浦江·《關於金朝開國史的真實性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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