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意外的大雨

陳沫花了一夜折成的千紙鶴,最終還是沒有勇氣送出去。

中考後,陳沫再也沒有去堂哥那裏,自然也沒有見到範良辰的機會。他一定會考進縣裏最好的高中,無容置疑。這樣的話,縣城那麼大,能遇到的機會更是渺茫。

但是,如果你的心裏真的想着某個人,思思念念,每時每刻的話,上帝一定會看到,他一定會給你一個能看到心上人的機會。

暑假第一天,陳沫揹着碩大的書包,等在學校門口。堂哥說好了今天過來接她一起回家。可是接近約定好的時間,天空突然落了大雨,慢慢的雨越來越大。整個縣城一上午都被大雨侵襲着,馬路上的雨水匯成了滾流,直奔旁邊的井蓋。

陳沫堅信堂哥會按時過來,於是就在大門口等。等了很久,無聊的她看着大雨咂在柏油馬路上,濺起無數個水花,她灰藍的球鞋早已經被路上的雨水打溼了一半。她無意間擡起頭看到離自己十幾米的地方,有一個穿着藍色雨衣的人艱難的推着單車朝她的方向走來,陳沫看到單車的後面座位上有一摞厚厚的書。

一個人冒着大雨,推着載滿書的單車。陳沫看的心生憐憫,但是膽怯的她不敢上去幫忙,即使書包裏有一把準備好的雨傘。內心裏有兩個聲音,一個讓她去,另一個死皮賴臉的拉着她。陳沫就這麼看着那個人,眼神裏都是擔心,雖然是陌生人,但是憐憫之心人皆有之。

就在她猶豫之際,單車後面的書這時突然掉落下來了,雜亂的滾落在積滿水的馬路上,很大一片,推單車的人,愣了一下,隨即停好單車,蹲下去着急忙活的撿起了書。陳沫再也忍不住了,拿出手裏的傘,邊打開邊跑向那裏。

她一隻手把傘打在了那個人頭上,另一隻手也慌亂的撿起了書,始終沒擡頭看一眼。雖然書都已經淋溼了,但是她還是不忍心讓這些書躺在冰冷的地上。

那個人連忙道幾聲謝謝,也跟着她一起繼續撿。撿到一本初三的語文課本書,陳沫看到書皮上赫然映入眼簾的三個字愣住了,‘範良辰’。陳沫停住了手裏的動作,猛然間擡起頭,眼前的這個人和書上的名字合二爲一,兩人直立的站在後座的兩邊,面對着面。

他們在大雨滂沱的街頭無言以對。傘外是一個世界,傘內是另一個世界。人往往對大喜大悲之事是沒有表情的,兩個人愣了很久······此時無聲。久到陳沫忘記了自己手裏打的傘。就在雨傘將要掉落之際,範良辰瞬間握住了傘柄也握住了傘柄外面陳沫的手,把傘扶正。

陳沫極力控制自己眼眶裏快要決堤的淚水,可內心的壩早已先行崩塌。淚水隨後一傾而下。範良辰無言,舉起另一隻手替她抹掉了微熱的淚水,眼淚的意義彷彿兩個人都懂。

書在這時沒有人扶後又滾落一地,兩個人瞬間回到了現實,紛紛蹲下來撿書,撿到一半,兩個人同時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隨即兩個人笑作一團。

“陳沫,謝謝你啊”範良辰先開了口,陳沫聞言,沒有說話,抿着嘴一直搖着頭,告訴他不用謝:“可是你這些書都溼透了······”

“沒關係,反正我也畢業了”範良辰輕鬆的說道。

兩個人再次相互微笑着不再說話。

原來,你想要見到的人,是會馬不停蹄的出現在你的世界的,哪怕瓢潑大雨,哪怕風雨兼程。

範良辰在陳沫的幫助下終於理好了溼透的書,用繩子重新捆在了後座上。再一次道完謝後,轉身推着車子,準備離開。

陳沫突然想起來他是和堂哥住在一起的,於是自告奮勇要替他打傘,範良辰沒拒絕,微笑着點了點頭,兩個人就樣打着傘走在自行車的兩邊,座位後面的書淋着雨,跟在他們後面。

堂哥打開門看到兩個抱着書的人同時出現,很是詫異。明明範良辰說是騎車回家的,不知道爲什麼又回來了,同時跟着一起的還有自己的堂妹。

“沫沫,我不是說去接你嘛,下那麼大雨,你怎麼來了,還都溼透了”說完陳凱連忙接過妹妹手裏溼漉漉的書。

“還有你,良辰,你不是回家了嘛?”

範良辰,脫掉了溼透的運動鞋,穿着溼透的襪子走到桌子旁,氣喘吁吁的說道

:“雨太大了,又拐回來了。”說完想起了什麼又說道:“幸虧你妹妹哦,書掉了一地,還是她幫我撿起來,又幫我打傘纔回來的。

說完這些,範良辰趕緊跑到衛生間,拿出自己的毛巾給陳以沫:“擦一擦”

陳凱站在一遍,微笑着看着他們倆:“就是,剛纔我還說你別回去,雨太大了。”

範良辰轉身回到屋裏,快速了換了一身衣服出來:“我還以爲下小雨呢,沒想到下那麼大。”陳凱點頭附和:“是啊,夏天的雨無常,說下就下,說大就大。”

範良辰看到陳沫臉上頭髮擦不多幹了後就對陳凱說:“陳老師,李老師的衣服在這嗎?陳沫都淋溼了,不換容易感冒。”陳凱這才反應過來:“對了,有,趕緊去我房間換上你嫂子的衣服,在左邊那個櫃子裏。”說着指着他房間裏櫃子所在的方位。

陳沫逃也似的,鑽進了堂哥的房間,終於可以一個人細數一下一直慌亂着的內心。陳沫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狂喜,一下子趴在了牀上,拿起枕頭緊緊的捂住嘴巴,怕自己因激動的而叫出聲。

從此,陳沫喜歡上了雨天。也永遠記住了那個在雨裏出現的少年。

進房間容易,出房間難。出去的勇氣一傾而瀉,幾乎爲零。躲在裏面偷偷聽着堂哥和範良辰的對話。果然他的中考成績不錯,高出一中的分數線很多。在a城,一中是最好的高中,用老師的話說,那就是一腳踏進了重點本科。

堂哥一直在說一中如何之好,如何恭喜他之類的話,但是並沒有聽見範良辰太多的話,似乎對於考上一中這件事他並不興奮,語氣平平,好有點躲閃堂哥的聊天。

陳沫躲在門後面一清二楚外面的情況。難道學霸就這麼橫嗎,考重點彷彿很容易的事情。如果是自己能考上一中的話簡直是家裏祖墳冒青煙了,陳沫有點替堂哥報不平。

沒過多久,雨就停了,陳沫還是沒有出來。所以她一直在後悔自己的不夠勇敢。只能在門裏聽見範良辰跟堂哥道了再見又推門而出的聲音。那一瞬間陳沫才拉開臥室的門衝了出來。

後來再也沒見過範良辰,一切都那麼後知後覺。他應該考上了一中,也一定考上了一中,陳沫的心裏一直堅信着。

暑假很快過去了,陳沫也升入了初三。明年暑假就可以中考了。開學第一天,陳沫就決要以一中爲目標。這一年流血流汗不流淚不考一中非好漢。於是陳沫拿出了小刀,準備在書桌上刻‘一中’兩個字。

就在陳沫小心翼翼的刻字的時候,突然一個人從後面推了她一下,隨即周小芸的笑聲在她後面響了起來:“哈哈,沫沫,終於又見面。”陳沫沒有防備,小刀在她左手十指上劃了一道口子。鮮血很快滲透出來,她頓時扔掉右手裏的小刀,捂住流着血的十指病痛苦的“哎呀”了一聲。

周小芸愧疚的連忙道歉,慌了幾秒後突然像想起來什麼,跑了出去。不一會又快速的跑了回來,手裏拿着紗布、棉籤和酒精。

周小芸小心翼翼的給陳沫用棉籤沾着酒精消好了毒,並且用紗布利落的包好了傷口。陳沫看着周小芸流利的包紮程序笑了起來:“你怎麼會這麼熟練”周小芸邊繫繩子邊說:“我媽媽是護士,天天看都看會了”說完,也滿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傑作,微笑着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上課鈴響了。兩個人迅速歸位。班裏鬧哄哄的聲音瞬間安靜下來。班主任兼數學老師拿着一本教科書雷厲風行的走了進來。開學的第一天,能量確實很滿。

就在班主任在講臺上鼓勵大家怎樣衝刺最後一年的時候,陳沫專注的看着還沒刻完的字,驚異的發現剛纔手裏流出的血已經靜靜的呆在刻過的縫隙裏。桌子上‘一中’兩個字已經變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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