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病人(2)

不一会,药店里间跑来个大娘,约摸五十岁上下,头发梳得油光发亮,挽成个髻,右鼻翼处长了颗痣,身穿鲜红色丝绸短衣,衬得脸上的皱纹也明亮了不少。大娘一来,便拍着胡绥绥的肩膀道:“姑娘,大喜,大喜啊!”胡绥绥摆摆肩,抖掉大娘的手,道:“大娘,可有什么灵药么?”大娘双手摇了摇道:“姑娘,我叫司徒单婵,是这一带有名的大媒婆。”

胡绥绥十分意外:“我是来买药的,怎么还要做媒了?”司徒单婵道:“我本家看上你了,你以后想要什么样的仙丹灵药都行。”胡绥绥闻得“本家”二字,道:“你说的是司徒堂堂?”司徒单婵略感意外,双手一拍道:“姑娘果然冰雪聪明,一下子便知道了。能攀上司徒员外,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份呐!”

胡绥绥闻言似乎十分开心,道:“那太好了,不知道司徒员外有没有上好的灵芝?有的话便请他出来相见罢。”司徒单婵见这位美人竟然没有推托,当下也十分高兴道:“有有有,我这便去请司徒员外出来。”

原来,掌柜见到何、胡二人后,对胡绥绥的美貌惊为天人,便赶紧向司徒堂堂禀报。司徒堂堂听闻后,见一个外乡女子与一重病垂危的男子在一起,心中便升起强占之欲,随后便托司徒单婵出来说媒。司徒单婵出来后,司徒堂堂在后花园里心如猫抓,坐立不安。

只见司徒单婵走了进来,喜孜孜拍手道:“成了,成了!小娘子想请你出去见面呢。”司徒堂堂大喜,整了整衣裳,便要往外走去。司徒单婵拉住他道:“且慢,这小娘子想要上好的灵芝,要你拿灵芝出去。”司徒堂堂点点头,道:“有情有义,倒也不错。我们去年在东北买了一株千年灵芝,看来正好派上用场了。”说毕便去仓库,取出镇店之宝千年灵芝。

何凌云与胡绥绥仍在大堂喝茶,不一会,便听见有人道:“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美女,让我们掌柜也不住称道。”二人只见药店里面闪出一人,四十余岁,五短身材,头发稀少,身上一副肥头大耳的样子,却穿着闪亮的丝绸长褂,自得之意溢于神情之中。司徒堂堂见到胡绥绥,竟然愣在当场,眼睛盯着胡绥绥转。一会,拍手道:“美!美!美!果然如天仙一般!”

胡绥绥对司徒堂堂感到十分厌恶,但看到他手里拿着的灵芝扇面竟有脸盆大小,知道是珍稀之物,不由得笑道:“好漂亮的灵芝!”司徒堂堂见胡绥绥笑靥如花,不由得也笑道:“好漂亮,好漂亮!”

胡绥绥指着灵芝道:“这个灵芝卖多少文钱?”司徒堂堂乐在当下,接口道:“姑娘喜欢的,便送与你,不要钱。”胡绥绥大喜,夺过灵芝道:“如此,妹仔在此谢过,告辞了!”

司徒堂堂觉得手中一空,见胡绥绥与何凌云便要离开,心中大急,便对郎中使了一下眼神。郎中见状,忙拦住何、胡二人,道:“姑娘,且慢!”胡绥绥笑道:“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本姑娘?”郎中摇了摇头,道:“姑娘此言差矣!在下并不想拦住二位,只是觉得,这位兄弟身体十分羸弱,而姑娘又获至宝,不如在此将灵芝煎水服下,也可控制住病情。”

胡绥绥看了一眼何凌云,见其双目无神,眼圈发黑,似伤得十分厉害,便道:“如此甚好,你们去拿炭炉与锅来吧,只在此处煲煮,不得离开我的视线。”内心道:“哼,只要我盯着,便不怕你们偷奸耍滑了。”说毕,重新与何凌云折回店内坐好。

早有下人端出炭炉与锅,放在胡绥绥面前。司徒堂堂讨好道:“这个,还是我来煮吧。”便当着胡绥绥的面,加满一锅水,再把灵芝掰开,投于锅中。不一会,水便开了,透明的水变成了浅褐色,一股灵芝的味道飘散开来。

二人在药铺里坐着,司徒堂堂不断叫人上各种水果、蜜饯、茶点,一时间桌上摆得满满当当,在药香中夹杂着食物的香味,闻着倒也挺舒服。胡绥绥招招手,司徒堂堂便点头哈腰地来到跟前,道:“不知小娘子有何指教?”胡绥绥道:“你这保和堂上下三层,都住些什么人啊?”

司徒堂堂脸色甚是自得,道:“我司徒堂堂在此地算是大户了,这里房子虽多,住的人却不多,除了我们几个外,还有十余个保镖。”何凌云不由脱口说道:“开药店的,还要什么保镖啊?”司徒堂堂白了一眼,象是十分不屑,说道:“这东径村有上千户人家,没有保镖哪能在这里立足啊?是吧,是吧?”说着便眼睛直勾勾看着胡绥绥。胡绥绥也不说话,兀自吃茶,间或吃个点心。

司徒堂堂却不管胡绥绥的脸色,一直东拉西扯地说个不停,又说到何凌云将不久于人世,希望胡绥绥早作打算云云。胡绥绥本来正在吃一个桂花糕的,听到这里,不禁柳眉倒竖,道:“如果我师父死了,我……我也不活了!”司徒堂堂闻得“师父”二字,愈发欢喜,又叫人端上了更多的水果和点心。

大概过了二个时辰,保和堂的郎中从后堂走了出来道:“药已熬好,可以请这位兄弟服用了。”胡绥绥大喜,放下手中的点心,拿竹筒舀了两碗,摊凉以后,笑嬉嬉递给郎中,道:“请你先喝了这碗吧。”郎中点点头,二话不说便喝了下去。过了约半柱香的功夫,见郎中安然无恙,胡绥绥便端起另外一碗,给何凌云喝了下去。郎中点头哈腰道:“姑娘,我还要看病人,可以走了吧?”胡绥绥点了点头,郎中便朝里间走去。

不料何凌云一碗灵芝水才下肚不久,突然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掐着喉咙,道:“有毒!”胡绥绥大骇失色,玉指连点,封住何凌云周身大穴,延缓血脉流动。

只见司徒堂堂笑嘻嘻走到跟前,道:“我说过,这个小兄弟不久于人世,难道有错么?”胡绥绥大怒,喝道:“你们给他吃了什么?”司徒堂堂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道:“也没什么,只是加了一点断肠草罢了!”胡绥绥几欲晕倒,冷冷问道:“你们几时加的断肠草?我怎么没见你们下手?”

司徒堂堂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道:“我看这兄弟要死了,也就让他死个明白吧!我们在放灵芝的时候,把事先准备好的断肠草放在了灵芝扇的下面,你们便看不见了,嘿嘿!”胡绥绥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你们的郎中,不是也喝了么,怎么没事?”司徒堂堂怪笑道:“这郎中便如我身边的一条狗一样,他之前在里间,事先服下了解毒药,虽然无法克制断肠草的毒性,但总能延迟毒性发作的,现在可能也毙命了吧!”说毕又呵呵笑了几声。

胡绥绥十分恼怒,冷冷说道:“你们今天,都不要离开保和堂罢!”司徒堂堂见到胡绥绥凌厉的眼神,心中巨寒,暗道:“这小娘子的眼神竟然让我手脚发抖,真是前所未有之事。”双手拍了几下,从后院走来十余个彪形大汉,一律劲装装束,显得十分干练威武。司徒堂堂大声道:“你们都给我看好了,不要让他们二人离开保和堂一步!”众家丁齐声应答。

胡绥绥从怀里掏出剩下的七彩灵芝,捏成粉末,强行塞进何凌云口中。何凌云脸色发青,嘴角流出血来。胡绥绥见状,芳心大急,眼泪也流了出来,滴在何凌云脸上。何凌云迷迷糊糊,看见胡绥绥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张了张嘴巴,竟然无法动弹。胡绥绥把余下的七彩灵芝全部捏成粉,又稍运气引导何凌云服下。

见何凌云服下七彩灵芝后昏昏沉沉睡去,胡绥绥擦了擦眼泪,擡头轻轻道:“我想把我师父移到外面去,就放在那个悦客来饭庄那里吧。”司徒堂堂怕何凌云死在店里,沾了晦气,便道:“如此便再好不过了!不过你可不能走!”胡绥绥笑了笑,道:“我不走,我还要回来呢!”说毕想抱起何凌云,未料何凌云仍旧十分沉重,她运了运气,仍然不能搬动。

胡绥绥向司徒堂堂道:“能不能请几位大哥,擡我师父过去?”司徒堂堂满口应允,道:“当然当然,这些家丁以后随你使唤!”说毕便选了四人,从里面擡出一块二尺见方的木板,将何凌云放在木板上,擡出了店门。出了店门,见门外有架板车,便回头道:“老板,这板车也送我吧。”司徒堂堂心道:“见你抱个普通男子都抱不起来,难道我还怕你走了不成?”便点头:“好的,这个板车也给你啦!”

胡绥绥便指挥四个擡着何凌云的家丁,将板车铺上稻草,随后将何凌云放在稻草上。胡绥绥拉了一下板车,觉得甚是沉重,便道:“请各位帮我将人拉到前面的悦客来吧。”四人应了下,很快就将车推到了悦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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