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巫婆梅
凌晨4點44分，東邊的天空露出了一抹魚肚白，海浪一層一層的往岸邊拍，海上的星星點點隨着海浪搖搖晃晃，偶爾一陣海風撲面帶着潮溼的鹹味。我躺在露臺的沙發上靜靜的享受這一切，我最喜歡這個時間點的夏天，黎明將至未至，一切都是美好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天空開始出現了紅霞。我隨手點燃了一支香菸，煙霧騰起，模糊了眼前的景象。我常常在想，有沒有辦法能讓時間倒流，如果沒有，那麼可不可以讓時間永遠停留在一個時間段裏。
海上的汽笛聲響起，船隻雜亂無章的在海面上行進。而我握着香菸的手開始不停的抖動着，強忍着不適我伸出手拿起來了桌子上的高腳杯。杯子裏的殷紅在朝陽的照射下分外奪目，而我只覺得刺眼。
杯子的距離和我越來越近，我似乎聞到了噁心的腥臭味，儘管我嗅覺早已失靈。晃動的紅色液體送到了嘴邊，一陣噁心從胸口湧上，狂吐一陣後，我一口喝掉了高腳杯裏的液體。濃烈的血腥味夾雜着鐵鏽味充斥着我的喉嚨，爲了活着我強忍着作嘔。
問我紅酒爲什麼是這個味道？呵……我喝的從來都不是紅酒，而是血。要罵我不是人嗎？哈……我本來就不是人，我本是活在這片海里的一條魚，一條人魚。
在我作爲人魚之時，便做着一個同樣的夢，夢裏除了我還有另外一張英俊的面孔，只是他長着兩條腿而不是人魚尾巴。我找巫師解夢，她告訴我那是我尋找了三生三世的愛人，只是她告誡我，說有些人永遠都只是有緣無份，不必去尋，否則會付出無法承受的代價。
然而夢一直困擾着我，於是某一天我找到了惡毒巫師，拜託她幫我找到夢裏那個人。惡毒巫師要求我用靈敏的嗅覺來換取，我同意了。她告訴我，幻化成人之後，我需要找到一間面朝大海且獨處於高山之上的房子，此外我將要過上非人的日子。
在我找到了現在所處這座房子後，才發現什麼叫非人的日子。我雖是人卻非人，因爲如果我不以血爲食，我將現出原形，所以我不能外出，我只能守着這座房子，等着那人來找我。
惡毒巫師還告訴我，如若100年後還沒找人那人，世界上某個地方將面臨消失。就在上個月，100年期限到了，我眼睜睜的看着人魚被海上的船隻撲殺貽盡，鮮血染紅了整個海域。而這個房子的地板上，灑滿了晶瑩的淚珠，我竟然會流淚，這是人魚滅絕換來的嗎？我寧願不要這眼淚。
我多想回到海里去，只是交換不可逆，我只能獨自走在這條尋找的路上，帶着一生的愧疚和懊悔。
叮咚叮咚的門鈴聲把沉浸在回憶裏的我拉回了現實，這是我第1001個客戶。作爲人魚，用魚鱗占卜有預知未來的作用，這也是隻能守着這房子的我用來尋找那人的唯一辦法。
我換上了一身拖尾長裙，大門打開。那是一張困擾了我無數日日夜夜的臉孔，那是我用盡了一切來尋找的臉孔。他一見我便開口說：“救救我。”
我請他坐在了露臺上，他說他終日做着一個夢，他說夢裏的他是個美麗的人兒，如我一樣美麗，只是夢裏的他是條人魚，而他就在上個月參與了了海域里人魚的撲殺行動。他說他想知道過去，不想知道未來，只是我無法知道過去。
忽然一道綠光從海面升起，直飛露臺，我看見了惡毒巫師的猙獰的臉和可怕的笑聲。一滴水珠落在了我的眼裏，面前的他竟然成了我的樣子。而他驚恐的說着：“是我們，是我們親手毀滅了人魚。”
眼前又一道綠光閃過，耳邊響起了人魚姐妹的呼喚聲：“小可，小可，快走了，我們要搬家了。”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和眼前姐妹們的臉孔，激動的哭了起來，只是沒有淚珠。原來，這可怕的一切只是一場夢，我興奮的擺動尾巴，繞着姐妹們遊了一圈又一圈。
我擺動尾巴向海邊游去，浮出水面的我看見了站在露臺上的他。那是我熟悉的一抹藍，三年前的那個海域我救了他，而上個月他出現在了這裏。他似乎看見了我，朝着這個方向微笑舉杯，我轉過身遊向了深海，遊向了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