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記·日歌（伍佰玖拾肆·2020.10.24）
江河印記
1
他們都誤解了，說海洋是河流最後的歸宿
其實我會在海面上化散成霧、蒸騰成雨
我的迴歸，是一塊寒冷透骨的冰和一朵晶瑩透明的雪
讓山川大地看着我融化
與太陽、月亮和星辰一起，匯聚一點一滴的掙扎與呼吸
2
我並不是一條高尚的水流
每一步前行都與泥沙擁擠在一起
我承受不了那麼多的讚美，我不是泥土的主宰
我沒有向流經的任何一片土地宣戰
我只是不停從高處向低處流淌
我不可能承載着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
3
在你的眼中，瀑布是一條河流美麗的插曲
但那是我的一次粉身碎骨的死亡
我能夠重獲新生，是因爲我把絕壁的驚險
在深淵的眼睛裏關閉
我讓死亡陪同着我的墜落一起折斷
所以我才能再次清澈
把自己的倒影，在一棵水草的纏繞中捨棄
4
有一首演唱那條江的歌，有一支彈奏那條河的曲
我都像呼喚父親和母親的名字一樣，熟悉在睜開眼睛的日子裏
直到父親和母親離世而去
我還能感受到我的血脈，就奔流在江河的浪濤裏
滔滔不絕
那是一聲驚雷的呼喊，也是一聲悠久的嘆息
5
能夠容許我通過的土地
都在每一個春季，綻開了新綠
但那不是我全部的渴望，也不是我所有的記憶
那些我扭曲了身軀也不能到達的地方
纔是一條河流亙古不滅的憂傷
讓我困守着滿腹的冰涼，不能去到沙漠和曠野
與那團灼烈的火焰，生死相遇
6
我從一條甘甜的河流
變身爲一片苦澀的大海
你可知道，我留給你的那片廣闊的純潔
已經流盡了哀傷的淚
已經淌幹了悲痛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