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的傳說

日子逐漸歸於平常,每天按部就班地忙碌着,回孃家的次數也少了很多。雖說只有三、五里路,但也像隔着不同空間,各顧各的生活。

我是田屯人,與這個更爲貧瘠的蘇屯不同,我家那可是有些傳奇色彩、更爲富裕的村子。雖然我家窮得叮噹亂響,但附近十里八村都知道田屯那曾出過妃子,有些名氣。

這個故事是我媽講給我的,我也不止一次地給我的兒女、孫子、孫女講過。至於是哪個朝代的,是真是假,我也無從知曉。有些事情也就是聽個熱鬧又何必太過較真,得過且過也挺好。

話說有一年天公不作美,多地都收成不好,百姓生活貧苦不堪。有觀天斷命的術士向當朝皇帝獻計,說納妃會助天下廢業轉興,撫民生哀怨。但這妃子並非人人皆可,得是天選之妃。皇上一聽忙問術士去哪裏才能找到這個妃子。術士掐指算了半天,給出了四句詩文。至於詩文怎麼說的,這麼多年的口口相傳早就變了模樣。大體的意思就是這個妃子在北邊,騎着土龍,託着寶璽而來。一頭烏黑濃密長髮,一張素白溫潤臉龐,天生慈目,氣度非凡。

此後,皇上派人在北邊四處尋找這個“騎土龍,託寶璽”的姑娘,一時整個北邊鄉鎮都在選妃,卻多日無果。這日選妃大臣來到附近鄉鎮,設立舞臺公開招募。我們村裏有個天生頭上長滿麻癬的姑娘,剛買完豆腐,準備回家。路過舞臺,一看人聲鼎沸,就擠進人羣去湊個熱鬧。無奈個頭矮小,什麼也看不見。轉身看見旁邊一堵矮牆,就爬了上去。人羣擁擠不堪,即使坐在牆上也被不停的推撞着,爲了不讓豆腐被擠爛,她只得將手裏的豆腐舉過頭頂,伸長的脖子去看。

這一舉不要緊,被選妃的大臣看到卻驚喜萬分。這不是那個“騎土龍,託寶璽”的娘娘嗎?趕緊叫人請姑娘下來。待姑娘走近一看,卻有些失望。術士說娘娘滿頭烏黑長髮,這個小丫頭卻滿頭麻癬,還時不時跳出幾隻蝨子。恐怕不是那個天選的妃子。正當羣臣理事覺得又百忙一場,準備讓小姑娘離開時,一個太監總管說先梳洗後再看看吧。

於是衆人燒水的燒水,備盆的備盆,當場給這個姑娘洗頭洗臉。說來也怪,這姑娘的頭越洗越黑,越洗越亮,頭上的麻癬全部脫落,露出一頭烏黑濃密的頭髮。衆人連着臺下湊熱鬧的民衆都嘖嘖稱奇,感嘆着窮鄉僻壤裏也出了嬌貴的金鳳凰。

於是田屯裏出了個妃子的消息很快在十里八村傳開了,皇帝派人賞賜重金。我們村子變得富裕,這個帶有傳奇色彩的故事也一直流傳至今。

我從孃家唯一帶走的東西,就是這個選妃的故事。多年後已經很少有人知道的這個傳說,是我和我的兒女孫輩間曾經親密過的證明,誰能想到如今卻是這般的人情淡漠。如同傳說被遺忘般,我們的感情也被時間衝散,再也聚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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