蔬菜老幹部~白菜小傳

      又到秋風起,又到北方冬季儲菜季節。由於小區內涼房都拆了改成車位,現代化管理的物業天天都盯着走廊儲物,所以成堆買白菜大蔥的人越來越少了。

  在我兒時,冬天的凜凜寒風中常有一黑一白兩座山屹立不倒,黑的是煤堆白的是白菜堆。雖然土豆、蘿蔔也是過去北方冬天的看家菜,但是它們都怕凍得菜窖。只有白菜,頂着雪冒着霜也支楞在窗臺上、煤堆上、涼房頂上。除了鮮白菜還東北人民的大愛酸菜,帶着冰碴兒一樣脆。

    具有百財這個吉祥寓意的蔬菜,在中國的歷史遠遠悠久於黃瓜西紅柿、生菜紫甘藍這些外來客。作爲中國原產蔬菜,白菜栽培歷史悠久,西安半坡遺址發現的了白菜籽,說明六、七千年前即有種植。古代白菜叫菘,蘊涵着白菜像松柏一樣凌冬不雕,四時長有。這就是作爲蔬菜界“老幹部”古籍少見有現身出現的原因。

    知道這個我們早不用的古稱對白菜重新檢索,你就不難發現,中國人民無論南北,對白菜是純純的真愛。《南齊書》卷四十一《周列傳》:(周顒)清貧寡欲,終日長蔬食,雖有妻子,獨處山舍。衛將軍王儉謂顒曰:“山中何所食?”題曰:“赤米白鹽,綠葵紫蓼。”文惠太子問:“菜食何味最勝?”顒曰:“春初早韭,秋末晚菘。陸佃《埤雅》雲:“菘性凌冬晚凋,四時常見,有松之操,故曰菘。”這裏的“春韭秋菘”意境很美秋末的白菜最好喫,世所公認。美食達人蘇東坡有云“白菘似羔豚,冒土出熊蟠”,即把大白菜比作羊羔和熊掌,還說:“芽韭交春色半黃,錦衣橋畔價偏昂,三冬利賴資何物,白菜甘菘是窖藏”(《津門竹枝詞》)。“撥雪挑來塌地菘,味如蜜藕更肥濃”,宋代大詩人范成大把大白菜比作蜜藕。“早菘細切肥牛肚”, 唐代大詩人韓愈贊其賽過牛肚。宋代大儒朱敦頤曾在他的《自種畦中白菜》中寫他的白菜生活:“自種畦中白菜,醃成甕裏黃齏。肥蔥細點,香油慢炒,湯餅如絲。早晚一杯無害,神仙九轉休癡。”而宋代文人吳則禮也興致盎然:“擬向山陽買白菜,團爐爛煮北湖羹。”由此可見白菜在歷代人們心目中的地位了。


    作爲蔬菜老幹部,成爲中國老百姓俗語中出現率最高的蔬菜,“白菜豆腐各有所愛”、白菜蘿蔔保平安”、“百菜唯有白菜美”。就如不同的人看<紅樓夢>各有側重,營養師看重它富有蛋白質、脂肪、多種維生素和鈣、磷等礦物質以及大量粗纖維,廚師看重它的口味,用於燉、炒、熘、拌以及做餡、配菜都是上乘菜。老百姓看重它的價格便宜。 南方人喜歡炒着喫,北方人喜歡燉着喫、東北人喜歡醃酸菜、韓國朝鮮喜歡泡菜、日本或火鍋或漬小菜也是最愛,總之怎麼做都讓一家人裏裏外外都暖和舒服。


    白菜或炒、或燴、或熘、或炸、或燉、或煮、或燜、或煨、或泡、或醃、或漬、或涼拌,無不風味獨特,真可謂“白菜可做百樣菜”。真是應了清人梁章鉅爲它的精確定位~“菜王”,他在《浪跡三談》中說:“北方白菜,以安肅縣(今保定徐水縣)所出爲最。聞縣境每冬必產大菜一本,大可專車,俗名之日菜王,必馳以首供玉食,然後各園以次摘取。山左所產猶佳,迤南則其味遞減。推吾鄉所產,尚具體而微,廣西柳州所出,亦略與北地相仿。近吾鄉永福亦產此,俗呼爲“永福白,較勝於浦域。去冬餘遊溫州有以山東白菜相饋者,皆以永福白充數。蓋福州由海來者南風三日即至,而天津、山東之海舶,向不入江也。白菜成爲了全中國的國菜,屬羊的老佛爺慈禧太后更是喜其諧音,最愛翡翠白菜。

    汪曾祺說過:“蔬菜的命運,也和世間一切事物一樣,有其興盛和衰微。”白菜在如今這個食物極大豐富、物價飛漲的時代,沒了顯赫地位和高貴身價,但很多人對大白菜卻有一種割捨不掉的感情。這種感情根深蒂固,流淌在漫長歲月記憶之中,如影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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