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再成熟一點

姐姐最近由於單位職稱評定沒過的事情,非常鬧心。今天在媽家喫飯的時候,又不自覺地抱怨起來。

事情經過大致是這樣的:在之前的兩年,姐姐的職稱因爲各種客觀原因都未能如願評定成功。第一次是因爲晉升副高的年限比較短,另一次是院裏沒有正高退休,所以沒有新增名額。而今年,她準備的資料非常充分,論文、研究課題以及成果都達到了規定的水準,而且與其他同事相比還有競爭優勢;而且今年恰逢抗疫的時代背景,她們醫院也給市裏爭得了很多榮譽,自然分配給醫院的名額比往年多了很多,機會難得。

院裏依照慣例專門成立以一個職稱評定小組,小組成員都是來自於她們醫院的專家和院領導,參評人員如果客觀上都能達到晉級標準,由專家組成員以投票的形式決定參評人員的名次,名次靠後的則被淘汰。在這樣的一個評定流程下,評定結果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專家組的主觀意願。

姐姐對自己的能力和材料非常有信心,評定之前,淡定而樂觀,然而,實際情況是,很多參評人員都事先和這些專家打了招呼,走了關係,最終得到專家的“認可”,而姐姐,名落孫山。很明顯,姐姐這次是被"潛規則”了。她自然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內心極度不平衡,話語中充滿了抱怨和不滿。

這種事情在她們醫院也是屢見不鮮的,姐姐也並非單純到對此一無所知,也沒有清高到不食人間煙火,出淤泥而不染。只不過是她這次大意了,自以爲沒有問題。但是事實就是無情的,絲毫不會因爲你的主觀意願而有所改變。

但是,面對結果,姐姐並不能冷靜去面對自己的“失誤”,表現出大爲不滿,先是抱怨這次職稱評定的不公,進而說到醫院的各種腐敗現象,最後延伸到社會上的各種不公平現象。我開始覺得她只是發發牢騷,宣泄一下自己的不良情緒而已,於是就聽着她傾訴,偶爾安慰一兩句。但是到後來,她越說情緒越激昂,越說越覺得自己就是真理,甚至要做出一些對自己未來發展很不利的決定。

我對姐姐還是非常瞭解的,一張伶牙俐齒的背後是一顆單純和善良的心,從來不會算計別人,因爲她根本就沒有算計別人的智商。她的人生經歷比較單純,也相對順利,對社會上的很多問題只是表象上的認知,缺乏深刻的洞察力和理解力。所以,她經常會鑽到自己的邏輯裏去,然後一葉障目,總會固執地重複犯着相同的錯誤,加上她的善良,時常會被別人利用,最終讓自己陷入非常被動的局面。

事情經過我已經幫她分析得非常清楚了,但是她依舊是喋喋不休,甚至堅持自己的那些自討沒趣、自尋死路的決定。我漸漸地也失去了耐心,然後開始變得義正言辭起來。我無論在家和單位,很少發脾氣,但我一旦忍無可忍,就開始滔滔不絕地講道理,逐一地反駁她。說是講道理,更像是數落人,即使不帶一個髒字,但對於聽者也會感覺字字誅心,迅速把姐姐的不滿情緒壓了下去。

我一旦進入那種憤怒狀態,就會越發的不淡定,停不下來了。直到我把姐姐說哭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逐漸把態度緩和下來。見我的情緒平穩下來以後,姐姐反而安慰我說:“我都懂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你別擔心了。”姐姐在我發脾氣的整個過程中,至始至終沒有頂撞我一句,這也是我們姐弟之間的默契吧,自從工作以後,一直相互惦記和幫助,從來不會吵架紅臉的。姐姐的經濟條件好些,物質上幫助我多些;而在人情世故上,我幫她多些。

姐姐離開後,我內心反而沉甸甸的,像堵了一塊石頭,對自己的衝動有些懊悔。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村上春樹說過的一句話,世間許多人需要的其實不是實用的忠告,而恰恰是充滿暖意的附和。”顯然,姐姐在這個時候需要不是忠告,更不是責備和斥責,她最需要的是關心和溫暖,我那些自以爲是的道理,她並非不懂。

想到這些,我把姐姐買來的螃蟹和沒喫好的晚飯一起打了個包,路上又買了些水果,開車給她送了過去。一切又都恢復如初。

我,可不可以再成熟一點,少犯一些自以爲是的低級錯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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