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心小島·故事精選】‖憶父親-青春3

青春部分

總有些後悔,無法挽回,總有些遺憾,無法彌補。


昏暗的房間,細小的蠟燭,微弱的燈光,趴在書本上的那個人就是我。而站在牆角的櫃子前,伸着胳膊使勁往裏面摸蠟燭的就是父親。

摸蠟燭的當還不忘叮囑:”妞啊,先別寫,等再點上幾根蠟燭再寫,太黑,傷眼,別寫,不着急。”

我是一個眼鏡女,四眼妹。這些年,生命中的朋友來來去去,卻只有眼鏡纔是我最長久,最忠誠的伴侶。

彈指一算,它陪我已經快20年了。

其實,父親對我的眼睛保護的還是很好的,如果我在院子裏寫作業,只要天稍微黑一點,他就會強制命令我把凳子,桌子搬進屋裏去。但凡停電,每次必定要點上4,5跟蠟燭才讓我寫字。

他那時候經常講同村一個傻子的故事來嚇我:“咱村裏整天挎個籃子撿羊便便叫紫的那個人你見過吧,整天撿便便,還帶個眼鏡,大家都笑話她嘞,撿便便的還帶個大學生的眼鏡。時間長,他受不了,就傻啦,你想讓別人將來也這樣叫你?你是閨女,說出去不好聽啊,嫁人也嫁不了。再說,眼睛近視,天天疼着,你不難受?”

可是青春期時候的自己,完全就聽不進他的話,覺得他就是在嚇嚇我,咋可能將來真會這麼慘呢,所以,他越想讓我保護眼睛,我越想和他賭氣。

那時班上已經有三三兩兩個同學帶起了眼鏡,看起來文文氣氣的。

所以有一段時間,我覺得戴眼鏡顯得很好看,總是迫不及待想擁有一副自己的眼鏡,帶上去,讓別人也羨慕羨慕。

那時候的我就是這麼作,最終作的,我如願以償,可算近視了,也覺得自己好像真成了青春期的小大人。

配眼鏡的那天,成了我人生的分水嶺,從此眼鏡成了我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那天,父親帶着我來到了縣城醫院的眼科,經過簡單的視力測量,我左右眼各50度,他急急地從視力表那裏拖着步子來到醫生桌子前,詢問,嚴不嚴重,能不能恢復,平時要注意什麼。

醫生再三向他保證說,只要科學用眼,多眺望,累的時候滴一些眼藥水,50度不是大問題,很久就會恢復的,完全沒必要戴眼鏡,一戴眼鏡,一輩子摘不下來了。

可是,青春期,認準一件事就好像格外偏執,任他說啥,我也聽不進去,就是認準了要架個眼鏡。

總覺得,一生能有多長,不過就匆匆幾十年,眨眨眼就過去了。現在才知道一生有多長,長的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而這三百六十五天裏,清醒的時間裏,一秒鐘不戴眼鏡,自己就是個瞎子,什麼也看不見,就是最親密的愛人在身邊,也看不清。沒有眼鏡,就沒有安全感,連出門都喪失了勇氣。

叛逆的時候,總覺得親人說什麼,自己都要槓一下,覺得自己覺得的就是最好的,選擇了就不會後悔,現在才知道,正是因爲大人經歷了一生有多漫長,纔將自己的經驗轉給我們,免得我們走彎路。

而自己卻從不珍惜。

後來,父親總是問我:“咋樣,戴眼鏡美不美?”

我很想像小時候一樣說很美,很舒服,很好看,可是我說不出口,因爲嘴裏苦苦的,全是後悔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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