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人與彭儒

作爲井岡山地區最早的一批共產黨員,陳正人創建了中共遂川組織,參與領導了名震海內外的“萬安暴動”,爲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創建做出了突出貢獻。毛澤東在《井岡山的鬥爭》一文中,高度評價他是井岡山的知識分子代表。而陳正人的妻子,湘妹子彭儒絲毫不比丈夫遜色。他們一個跟隨毛澤東創建了井岡山革命根據地,一個跟隨朱德參加了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朱毛井岡會師,正是在井岡山上,他們結成了相濡以沫、甘苦與共的革命夫婦。

相識遂川

1928年3月,湘南大地天寒地凍,冰封雪舞,儼然一派隆冬景象,沒有半點春天的影子。一支工農革命軍部隊踏着積雪,艱難地向羅霄山脈深處進發。當隊伍行進至一個小村莊的時候,幾位女戰士立即開始了宣傳鼓動。一位身材嬌小的女戰士尤爲引人注目,她的嗓音和年齡一樣還稍顯稚嫩,可聲音卻是異常地響亮:“鄉親們,工農革命軍是我們自己的隊伍,我們要聯合起來,支援工農革命軍……”話沒說完,一股殷紅的鮮血從姑娘鼻孔中流了出來,姑娘皺了皺眉頭,迅速用樹葉將鼻孔堵上,繼續和其他幾個女戰士一道振臂高呼。

這個女孩就是彭儒。這位出生在湖南宜章縣一個開明鄉紳家庭的小姑娘,年僅15歲就放棄了在衡陽省立第三女子師範讀書的安逸生活,與堂哥彭曬,姐姐彭堃、彭娟一道參加了湘南暴動。包括彭儒在內,整個彭氏家族共有16人蔘加了暴動,紅軍將士和革命羣衆紛紛稱讚他們是“彭家將”。此時此刻,作爲“彭家將”中年齡最小的她,正跟隨朱德、陳毅率領的南昌起義保留下來的部隊,行進在奔赴井岡山的途中。井岡山會師後,彭儒被安排在紅四軍二十九團做宣傳員。由於受錯誤路線的影響,紅二十九團冒進湘南,攻打郴州失利,全團被打得只剩下100多人。幸好毛澤東率領紅三十一團的一個營趕來接應,彭儒和戰友們才擺脫了危險境地。部隊回師井岡山途中,彭儒被組織安排到遂川縣委幫助搞宣傳工作。而陳正人已於前一年12月底,在毛澤東的建議下,由萬安調回遂川出任第一任遂川縣委書記。在遂川,陳正人執筆起草了《遂川縣工農兵政府施政大綱》,並經毛澤東修改定稿後發佈,成爲中國革命史上第一部真正體現人民利益的施政大綱,也成爲井岡山地區和後來贛南、閩西等根據地紅色政權建設的藍本。

彭儒到遂川時,恰逢那裏秋雨綿綿,空氣中已有陣陣寒氣。可她全然不顧惡劣的天氣,與女戰士周禮、劉琛一道,全身心地投入到宣傳鼓動工作當中。這天,彭儒她們奉命上街刷寫標語。不一會兒,“打倒國民黨反動派”、“推翻蔣介石獨裁集團”、“工農革命軍萬歲”等醒目的標語就出現在了街道兩邊的牆上。姑娘們興致勃勃地提着石灰水桶,正打算換個地方刷寫,就見一位20歲左右的男青年走上來同她們打招呼說:“同志們,辛苦了,休息一下吧!”彭儒看了看男青年,天氣這麼涼,他居然還赤着雙腳,腳上還沾滿了泥巴。“真是個怪人!”彭儒不禁在心裏嘀咕了一句,也就點頭笑了笑,沒有作聲。男青年個子不高,寬寬的額頭,一雙黑黑的眼睛炯炯有神。他仔細地看了看牆上的標語,連連誇獎道:“寫得好!不錯!”說完,還伸出手來,想和姑娘們握手。

姑娘們見是陌生人,一個個都很猶豫,男青年見狀,笑了笑:“大家都是革命同志,不必見外嘛!你們是哪個部隊的呀?”“原來都是二十九團的,郴州失敗後,編入了二十八團。”男青年接着又一一問起了姑娘們的名字。“我叫彭儒!”彭儒話音剛落,男青年就挑起了大拇指:“彭家女將!久仰!久仰!”“過獎!過獎!”原來有這麼多人知道“彭家將”,姑娘嘴上謙虛,心裏卻很高興。“感謝你們對遂川縣委工作的支持!你們歇一歇吧,可不要累壞了,有什麼困難就去找縣委。”男青年說完,就急匆匆地走了。沒等男青年走太遠,心直口快的彭儒就忍不住了:“找縣委!他是誰呀!口氣這麼大!”周禮、劉琛也連連搖頭。碰巧一位熟識的縣委同志路過,姑娘們便向那人打聽那位怪怪的男青年是誰。聽完姑娘們的描述後,那人驚訝不已:“你們不認識嗎?他就是鼎鼎大名的遂川縣委書記陳正人呀!”

“縣委書記!”姑娘們一個個都很震驚,尤其是彭儒,在她看來,這個陳書記不僅比想像的要年輕許多,而且簡直活脫脫像一箇中學生。“劉姐,真想不到一個縣委書記會這麼年輕,這麼樸素,我還以爲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後生呢!還打着赤腳走路!”“你們說,這麼冷的天,他怎麼連鞋都不穿呢?”“肯定是沒鞋可穿。”縣委的同志走遠後,彭儒就像機關槍似的說個不停。劉琛見狀,便打趣說:“你要是心疼呀,就做一雙鞋給人家呀!”“做就做!”彭儒想都沒想就接過了話茬,“可惜我們現在沒有布,要是有布的話,可以連夜爲他做一雙鞋子。”“按我們家的老規矩,只有新媳婦纔給未來的男人做鞋的喲!”劉琛話裏有話,彭儒的臉一下子就紅了,直往劉琛撲去:“我叫你胡說!”劉琛笑嘻嘻地躲開了,一旁的周禮也被逗得呵呵直樂。然而,似乎是老天有意的安排,姑娘們的幾句玩笑話,最終成功地演繹成了一段革命姻緣。

真情告白

1928年10月14日,湘贛邊界黨的第二次代表大會在茅坪召開,會上,譚震林當選爲湘贛邊界特委書記,陳正人當選爲副書記,彭儒則被組織安排到特委從事婦女工作。彭儒打心眼裏不願去地方工作,她喜歡風風火火的軍營生活,可組織的命令必須服從,彭儒狠了狠心,這才極不情願地跑去特委機關所在地——茅坪的攀龍書院報到。

彭儒一到書院,就碰上了陳正人。姑娘習慣性地雙腳併攏,敬了軍禮:“報告陳副書記,彭儒前來報到。”陳正人一看是彭儒,眼睛一亮:“怎麼,你沒跟部隊走?”姑娘大大方方地回答道:“陳副書記不知道嗎?我現在被調到特委來搞婦女工作了,是你的部下,請多幫助喲。”陳正人笑了笑:“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因爲是我建議你來的。”陳正人的話一下子就把彭儒惹火了,明明是你建議我來的,還裝着不知道的樣子問我怎麼沒跟部隊走,什麼人呀!姑娘便語氣僵硬地回問道:“你爲什麼要建議我來?”“因爲我瞭解你,也相信你一定能勝任這項工作!”

彭儒當即就愣住了,先前的嗔惱立刻被滿腦子的疑問代替了:“不就是上次在遂川打了個照面嗎?他怎麼會了解我呢?”陳正人似乎看出了彭儒的心思,便如數家珍地說了起來:“你原名叫彭良鳳,湖南宜章縣迎春鄉碕石彭家人,13歲就讀於湖南省立第三師範女子師範,14歲加入青年團,15歲參加湘南暴動。從事了不少宣傳工作,有一次你買了很多紅紙寫標語迎接工農革命軍,店老闆問你買這麼多紅紙幹什麼,你就以幫左鄰右舍寫對聯爲名騙過了他,對吧?”

“咦,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這些我可從來沒跟別人講過呀!”

出人意料的是,剛纔還口若懸河的陳正人,現在卻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這……這是我聽你們老鄉講的……”“你向我老家人打聽這些幹嗎?”彭儒好不容易逮着反攻的機會,當然不能錯過。陳正人愈發窘迫,左顧右盼了好一陣子,一跺腳,壓低嗓門說道:“因爲我喜歡你!”情竇初開的女孩哪見過如此直白的求愛方式,彭儒的內心掀起了狂瀾,臉刷地紅了,一轉身遠遠地跑開了……

雖然陳正人的表白令彭儒有點不知所措,可隨着共事時間的增多,兩人的交往也就多了起來,彭儒漸漸被陳正人的領導才能和工作能力所吸引,而陳正人也會不時抽空指導彭儒如何更好地開展婦女工作。這天,彭儒剛從外地執行公務回來,一進特委大門,就聽到小通訊員在身後喊道:“彭姐,你的信!”“信?哪裏來的?”姑娘都好幾年沒有收過信件了,自然倍感意外。“你自己看吧。”小通訊員把信交給彭儒,做了個鬼臉便跑開來。

彭儒一看信封上工整的毛筆字,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咚咚地跳個不停:是他!姑娘連忙跑到一個沒人的角落,定了定神,撕開了信封。信紙是一張粉紅色禮札紙,上面是一排排工整的毛筆字,是用文言文寫成的:

彭儒同志惠鑑:

泉城幸會,已是月餘……

落款赫然寫着“陳正人”。

雖然彭儒不太讀得懂古文,但陳正人的款款深情姑娘還是看出來了,她惴惴不安地往嫂子吳仲廉和好朋友賀子珍的房間跑去。到了門口,正在猶豫中,吳仲廉和賀子珍笑着走出門來,彭儒急忙迎上去:“你們看,這該怎麼辦呀?”說着,姑娘就把信遞給了她們。

吳仲廉和賀子珍看完信後,彼此對視了一下,會意地笑了笑。賀子珍先開了口:“妹子,這可是好事呀!”吳仲廉緊接着問:“良鳳,你想怎麼辦?”彭儒沒有應答,只是低頭沉默。賀子珍見狀,便衝彭儒嚷道:“說話呀?你這是怎麼啦?”彭儒這才擡起頭,小聲嘀咕道:“我就是不知道怎麼辦纔來找你們的嘛!”吳仲廉忍不住樂了,說道:“正人年輕有爲,工作幹練,能力很強,作風樸實,立場堅定,這個人很不錯。”賀子珍接着趁熱打鐵:“對,你嫂子說得沒錯。依我看,既然他給你寫了信,如果你也認爲他不錯,就給他回一封吧。”“這種信怎麼寫呀?不回!”彭儒心裏很急,卻又十分不好意思,便擺出了一副硬邦邦的樣子。

彭儒心裏的小九九哪能逃得過吳仲廉的眼睛,她便不緊不慢地開導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話怎麼能這樣講呢?正人很不錯,嫂子不會看錯人。你回他一封信,再接觸接觸嘛!”“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寫呀!”彭儒的話倒也不假,雖然她的文化水平不算低,可平生第一回收到情書,更不用說如何給對方回信了。但既然彭儒願意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吳仲廉便自告奮勇道:“來,我給你參謀。”

就這樣,由吳仲廉執筆,彭儒給陳正人回了一封熱情洋溢的信。

陳正人自打給彭儒寫好信後,也是惶惶不安,因爲先前已經“嚇”跑過一次彭儒了,這次更爲大膽的舉措,不知道姑娘能不能接受。等拿到彭儒的回信後,陳正人一口氣看了十幾遍,心中的石頭這才落了地。當天晚上,陳正人就約彭儒出來散步。“彭儒,你的信寫得真好,不愧是女三師出來的。”陳正人率先打破了沉默。“這不是我……”嘴快的彭儒差點沒說漏嘴,急忙改口道,“寫得不好,你過獎了,你的文筆纔好呢!”陳正人怕彭儒着涼,便將自己身上的外衣披到了彭儒身上,深情地看着彭儒,然後握住姑娘的手,動情地說道:“我們結婚吧!”彭儒羞澀地將頭輕輕地埋進陳正人的懷裏,輕輕地應了聲“嗯”。兩顆年輕的心,碰撞出了絢麗的火花……

井岡風雲

一個月後,陳正人和彭儒這對有着共同理想、共同事業的年輕人幸福地結合了。爲了不給組織添麻煩,他們沒有辦婚禮,也沒有張羅着找新房,就連牀和被子也沒有準備,幸好傅穆大姐主動讓出他們夫婦的房間和牀鋪,小兩口才算有了個洞房。婚後第三天,陳正人便和彭儒分開,各自回到原來的住處了。

前方的紅軍回到井岡山後,聽說陳正人和彭儒結婚了,吵着鬧着要喝喜酒,陳毅更是乾脆擺出一副喝不到喜酒誓不罷休的架勢,大嚷着:“沒喝喜酒,不算數,不承認。”夫婦二人實在是被“逼”得沒辦法了,便託遂川縣委的同志買了一隻大母雞和一些豬肉,煮了兩臉盆的菜,還搞了一些米酒,又架起一張門板當桌子,擺了一桌簡單的婚宴。趕來喝喜酒的陳毅、宋任窮、楊至成、彭琦、吳仲廉等人,毫不客氣地你一口菜、我一塊肉地搶着喫,這是他們在用自己獨特的方式,熱熱鬧鬧地表達着對這對革命伴侶的祝福。

1929年1月,毛澤東在寧岡縣柏露村主持召開了柏露會議,決定紅四軍主力向贛南閩西進軍,開拓發展革命根據地,紅五軍、王佐的部隊以及湘贛邊界特委的同志奉命留守井岡山,陳正人和彭儒都留了下來。大部隊離開井岡山後,留守部隊生活異常艱苦,缺喫少穿,陳正人和彭儒堅持和普通戰士一樣,只穿舊單衣禦寒。夜裏山上寒風凜冽,夫婦二人常被凍醒,他們便在地上鋪一層幹稻草,或者乾脆將稻草塞進被套裏,蓋着禦寒。如果還是凍得睡不着的話,夫婦二人便在房子中間燒上一小堆火,相互依偎着,彼此爲對方取暖。

是月,湘粵贛三省30個團的敵軍分六路向井岡山地區進犯,彭德懷、陳正人指揮着不到1000人的留守紅軍,堅守在五大哨口與敵搏鬥。彭儒則領着婦女宣傳隊在戰壕裏不停地向敵軍喊話,展開陣地宣傳攻勢。經過七天七夜的浴血奮戰,終因衆寡懸殊,加之有叛徒爲敵軍帶路,紅軍被迫撤出陣地,井岡山失守了。在撤退途中,彭儒在山腳下的一個小村邊看見了不遠處的陳正人,此時他正在用嘶啞的聲音指揮羣衆疏散撤退和堅壁清野。從敵軍進攻開始,夫婦二人就沒見過面,丈夫原本白淨的臉眼下已被硝煙薰得烏黑,破棉襖裏綻出的棉絮被凜冽的寒風吹得四處亂飛。彭儒忍不住鼻子一酸,她是多麼想上前與丈夫打個招呼呀。可情況緊急,任務緊迫,革命戰士哪能把兒女情長放在首位!彭儒拼命壓抑自己的情感,立即投入到疏散羣衆的工作當中,直至剩下她和陳正人以及特委委員王佐農與敵人在大山中周旋了數十天。

眼見特委機關只有三個人留在山上,陳正人內心焦急萬分,便與彭儒和王佐農商量道:“我們要迅速去找地方黨組織開展工作,收容部隊堅持鬥爭,井岡山的紅旗絕不能倒!”彭儒被丈夫不屈的英雄氣概所感染,當即提出分頭去找。王佐農勸住了彭儒,提出自己先回遂川老家找地方組織,誰知他一走就音訊全無,山上又下起了鵝毛大雪,陳正人和彭儒在雪地裏寸步難行,只能就着冰凌和野菜充飢,彭儒耐不住嚴寒,病倒了。

望着妻子蜷縮着瘦小的身子瑟瑟發抖,陳正人心疼不已,將彭儒緊緊摟在懷裏,連連問道:“彭儒,感覺好點了嗎?”彭儒在丈夫的體溫中漸漸睜開了疲倦的眼睛,掙扎着笑了笑:“沒事,我想很快就會好的。”突然,彭儒不知哪來的一股力氣,瞪大了眼睛說道:“正人,你應該下山去,我們不能沒有羣衆,更不能沒有黨。即使找不到組織,你也要想辦法衝出去,總比兩人都困死在這兒好。”陳正人眼圈溼潤了,隨後便堅定地說道:“我們一定會找到組織的,我不會丟下你的。”說完,陳正人幫彭儒平躺下來,蓋上薄被單,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雪海中……

約摸過了大半天的功夫,陳正人回來了,而且身後還多了一個小夥子。原來,他是去找嚮導去了。由於積雪把山路都封死了,陳正人一行只能沿着崎嶇的山路,一點一點往山下挪,歷盡千辛萬苦方纔找到荊竹山黨支部書記劉苗。

在地方黨組織的幫助下,陳正人重建了游擊隊,趁敵人換防之機,主動出擊,接連打了幾個大勝仗,硬是從敵人的手中收復了井岡山,紅軍隊伍也壯大到了近千人。隊伍雖然壯大了,可食物匱乏卻一直困擾着游擊隊,他們常常幾天都喫不上一點東西。偏巧彭儒這個時候出現了妊娠反應,飢一頓飽一頓的生活令她的身體更加虛弱。但條件這麼艱苦,陳正人也着實想不出什麼辦法。

這天,陳正人路過一片廢墟,猛然發現被燒成了炭的稻穀中,竟然有一小把烤焦了的穀子,陳正人像發現寶藏似的把穀子拾了回來,用手一粒粒地搓出米心,和着野菜熬了些湯,端到了彭儒面前。彭儒心疼丈夫,堅持讓陳正人喝。“你身體弱,又懷着孩子,我身體棒着呢,瞧!”陳正人說着,站起來蹦了幾下,突然一陣眩暈,差點摔倒。彭儒的眼淚奪眶而出:“你看你,逞什麼強!你擔負着領導遊擊隊與敵人鬥爭的重任,如果你垮了,游擊隊又要解散,孩子畢竟是我們兩個人的……”在彭儒的堅持下,夫妻二人平分了這碗湯……

彭儒臨分娩前,陳正人將她送到了永新縣大灣村共產黨員秋古子的家裏。秋古子家窮得連被褥也沒有,彭儒生孩子時,只好在牀上墊些稻草。孩子出生後,彭儒只補過一次身子,而且僅是一個雞蛋。由於實在沒有撫養條件,孩子出生後第三天就被送到附近田溪村的一個老鄉家裏寄養。陳正人當時忙於井岡山各縣和特委的工作,直到孩子滿月那天,陳正人才從安福趕來接彭儒。彭儒帶着陳正人到老鄉家裏看孩子。陳正人激動地抱着自己和妻子的愛情結晶,不停地親啊哄啊,臉上綻滿了初爲人父的幸福。“孩子是革命的新苗苗,我們喫點苦,他們將來的日子就會甜。”

彭儒也沉浸在家人團聚的天倫之樂中,便接過丈夫的話問道:“給兒子起什麼名字好啊?”陳正人想了一下,說道:“你看叫‘永生’好不好?一來他是在永新生的,留個紀念;二來也象徵我們共產黨永遠生氣勃勃的,前途無限呵!”“這個名字起得好,起得好!”彭儒高興得拍起了手。雖然陳正人和彭儒十分疼愛永生,可嚴酷的戎馬生活不允許他們將孩子留在身邊。爲了革命,夫婦二人忍痛將孩子送給了那個老鄉。臨走時,同志們每人湊了幾角錢,換了兩塊大洋送給老鄉。老鄉便用這錢給永生擺了滿月酒,酒席在當時已經算相當豐盛了,可夫婦二人的心卻如刀絞般陣陣作痛。陳正人坐在桌上一言不發,也不動筷子,彭儒則把臉貼到孩子身上,小聲抽咽。從老鄉家裏離開後,陳正人和彭儒便再也沒見過永生,新中國成立後,他們經多方打聽,方纔得知永生6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因爲無錢醫治而夭折了……這是他們爲革命事業所做的犧牲,也是這對革命伴侶忠貞愛情的永久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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