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妈妈的回忆

躺在床上的陈沫再也睡不着了,睁开眼睛一片漆黑,慢慢的眼神变的空洞,她的意识一直飘到了有妈妈记忆的时候。

小时候还没流行出外打工,村里的人都是一家人守着家里的地,日出而出日落而息的农村作息陈沫也早已习惯了。

那时候她并不知道世界那么大,也并不知道自己可以通过知识可以改变命运,更别说定居在上海了,只是盼望着以后能不那么辛苦的当农民就好。

妈妈在她的记忆里,每天处了吃饭的时间她是坐着的,其余时间都是弓着背在地里干活。

爸爸则是穿着当时很时髦的花衬衫做在田间地头抽自己卷的烟,他很少下地,也很少干活,经常跑到当地的街上和一群同龄人溜达。

有时候爸爸回到家会骄傲的拿出零食玩具什么的,陈沫知道家里根本没钱没这些,所以对爸爸不干净的手总是鄙视的。

后来家里是在买不起盐了,妈妈就让陈沫去奶奶借,那个时候弟弟还没出生奶奶对妈妈态度一度厌弃,就连盐都不给一点。

陈沫不甘心就趁奶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盐倒在了手上,兴冲冲的回到家后盐已经撒了一大半,就这样陈沫也没逃掉妈妈的一顿打。

妈妈说穷可以受,偷不能忍,妈妈脱掉一只布鞋,狠狠的在陈沫的屁股上甩了起来,陈沫没哭,甚至是一声都没叫,哪怕眼泪不停的掉,她还是闭紧了嘴巴。

最后还是邻居拉住了妈妈,妈妈也打累了坐在一边直抹眼泪。

“你怎么不哭,你哭了妈妈就不打你了”妈妈一边哭一边道。

陈沫一瘸一拐的捡起妈妈仍在地上的鞋递给妈妈:“妈,我记住了,以后我不偷了。”

在吃了半个月没有盐的菜后,妈妈怀孕了。奶奶兴冲冲的拿了两袋盐过来,她说孕妇不吃盐没有力气干活。

于是妈妈一边怀着弟弟一边干农活。就这样一直干到弟弟生。

那天下了大雨,妈妈只觉得肚子疼算了日子还有一个月呢,就没有多想,她一个人拿着钉耙把半亩地的土翻完,身上早已经湿透了大雨还在下,她硬是要把地翻完,不然赶不上雨后的播种。

终于快到头的时候,肚子实在支撑不了了,妈妈一屁股坐在了田间地头,夏天的雨不凉但是够寒。

四五岁的陈沫在家里玩石子,看到外面下起了大雨,妈妈还没回来就跑到床头摇晃睡着的爸爸,让他去接妈妈。

摇了爸爸半天,只换来爸爸不耐烦的一巴掌。陈沫摸了摸火辣辣的右边脸,然后笨拙的打开伞穿着布鞋冲出了家,只跑向北地里。

无奈路上太滑,陈沫摔了好几个跟头。爸爸打她脸的时候她没哭,但是摔了一脚后她开始大声的哭起来。雨太大了,没有人听见。她看了看一圈知道哭没有用后,就继续爬起来撑着大伞往前走。

其实她没有力气打伞,风雨把她的伞弄的东倒西歪,身上也早已成了落汤鸡,无奈她力气太小根本收不住那么大的伞。

她一边跑一边摔,就在最后一个的时候她重重的的摔在了地上,整个头埋埋在了污水里,差点呛的她不能呼吸,这时她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咳嗽的哭到断气。

就在她崩溃的时候堂哥陈凯来了,那时候堂哥是小学所以力气比她大很多。

陈凯把她抱起来,她指着北地的方向指着:“接妈妈,哥哥接妈妈。”

陈凯脱掉衣服,拧掉身上的水,腋窝夹住自己的伞简单的擦掉陈沫头上的雨水,然后收掉陈沫的大伞,艰难的揹着妹妹朝北地走去。陈沫在陈凯的背上用尽全力打着东倒西歪的伞。

当两个小人艰难的走到妈妈身边的时候,弟弟已经出生了,妈妈艰难的半躺着一手抱着弟弟,一手放在弟弟的小脸上挡雨,妈妈长长的脐带还挂在弟弟的身上,弟弟光着身子,哭个不停。

陈凯看到此情此景立马把陈沫放到地上,接过陈沫手里的伞,撑到妈妈的头上,慌乱的叫着:“二婶,二婶”在确定二婶还有意识的时候,他尝试着掺起二婶。

妈妈看到十一二岁的侄子和女儿没有说什么,也看不清她什么表情,大雨依旧在下。她吃力的一手撑到慢慢的弯曲双腿尝试着站起身,试了几次她已经筋疲力尽,一屁股坐在了泥地上。

陈凯喊过一边的陈沫:“妹,你来大伞,我抱娃娃”陈沫听见立马把伞打过去。只见堂哥把手里的伞一丢,双手抱起来哭泣不止的脐带娃娃:“二婶,我抱,娃娃,你赶紧起来,咱们回家。”

妈妈听闻慢慢的点了点头,尝试着站起身,她知道产妇是不能久泡在水里的,听老人说会得风湿病。

但是当妈妈尝试起来的时候,肚子又是一阵巨疼,她立马又摔在了原地,不一会儿只觉有什么东西鼓到了内裤上,顿时肚子空了一样舒服了一下,她知道是胎盘下来了。于是她把胎盘从内裤中拿了出来先搁置在一旁的地上。

妈妈再一次尝试着站起身,这一次妈妈终于站起来了,她接过更生的小男孩和胎盘抱在了一起,她知道她再没有力气,也不能交给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他自己还走不稳呢。

此时一声响雷轰隆一声响彻在头顶上空,几秒后明晃晃的闪电照的他们眼睛生疼,小男孩已经不哭了,肚子一股一股,嘴巴的气息很重。妈妈知道孩子要危险了,毕竟在雨里淋了那么久,刚出的孩子怎么受得了。

大雨中一个妈妈抱着一个孩子和胎盘,十一二岁的少年踮着脚为他撑伞,后面跟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孩独自打着伞,一会摔一跟头,一会又爬起来跟着前面的妈妈和堂哥,这一次她再没哭一声,哪怕膝盖摔的直流血她都没哭。

一里地的距离他们走了半个多小时。快到家的时候,陈沫拿着伞快速的跑回了家,到堂屋的时候立马扔掉了伞对屋里睡着的爸爸大喊:“爸爸,快起来,妈妈生了个小弟弟。”

只见爸爸一骨碌利索了起来坐到了床边:“哪呢?”男孩对他来说比睡觉重要多了。

爸爸迅速下床看到刚进大门的妈妈,距离堂屋隔着五米的距离,爸爸不顾下雨直奔了出去,他抢过妈妈手里的孩子,又抢过堂哥手里的伞一股劲朝着堂屋跑去,弟弟的脐带和胎盘在爸爸的身后拖了很长很长······

“小凯,你去请王婆来”妈妈站在大门处对陈凯说,陈凯说好他想要把妈妈送到屋里再去。妈妈不同意:“二婶自己走到屋里,你赶紧去,不然弟弟的脐带怎么办!”陈凯听完对着堂屋的陈沫喊:“沫沫,把妈妈扶到屋里去。”陈沫答应着跑了过去。陈凯放心的冲出了大门伞都没打跑着去找王婆。

王婆是村里唯一的接生婆,几乎这十几年村里的孩子都是她接生的,听说从清朝起王婆的家里就是御用接生婆,延续到现在已经不知道王婆是第多少代传人了。

御用不御用且不说是不是她杜撰的,毕竟几百年了没得考究。但经验她是很有的,每个孩子她只收五块钱喜钱,确实比去医院划算的多。

陈沫把妈妈扶到床边,立马到衣柜拿出妈妈干的衣服,没想到刚取出来,妈妈就瘫躺在了床上。陈沫把衣服扔到 床上,赶紧抱起了一床辈子盖在妈妈身上。

“沫沫,赶紧去叫你爷爷奶奶来”坐在一旁的爸爸也在忙着给弟弟裹上干净的衣服,一旁的胎盘和脐带他也不敢碰,抱着小男孩开心的指使者陈沫。


陈沫看了看妈妈,她当然不想舍妈妈而去,通知爷爷不要紧,妈妈才是她最不放心的事。陈沫叹了一口气不想理爸爸,跑去拿了个毛巾准备给妈妈擦擦头上的水。

“赶紧去,不去我打死你”爸爸在一边转笑为怒。陈沫害怕的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妈妈。妈妈气若游丝的说道:“去吧”陈沫恋恋不舍的把毛巾塞到妈妈的手里,跑出了家,雨还没停,她也不愿再打伞。

不一会儿爷爷奶奶和王婆同时到了门口。奶奶疑惑,不是说孩子已经出来了吗怎么王婆才到。

王婆也是在家里听了王凯半天的描述,知道孩子已经生出来了有些墨迹没有立马赶来,毕竟处理脐带不如接生一个囫囵的孩子拿的喜钱多。可见到奶奶她还是客气的恭喜奶奶。

奶奶平时老眼昏花,可是到了屋里后立马耳聪目明了起啦,灯都没开她一眼就看到了爸爸手里的娃娃,一把掀开娃娃身上的衣服,看到娃娃两腿之间的豆子,接过来逗笑个不停:“我大孙子吆”爸爸在一旁打岔:“你大孙子是小凯,这是您小孙子”爸爸说完用下巴指了一下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陈凯。

奶奶看到大孙子被雨淋的湿透立马嗔怒道:“你怎么湿透了?”

“我去请王···王婆了”陈凯说的上气不接下气。

“哎吆喂,让一个孩子去请,你们也真是的”说着奶奶眼睛朝着床上闭着眼气若游丝的产妇翻了一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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