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請記住我。

我正開着車,在這個公園裏繞,去停車場。開始行人還挺多,沒多久的時間,隨着我深入到僻靜的停車場,便沒了人。我一向是討厭駕駛車的,即使我考了駕照,我依然不是一個適合駕駛車的人,最少我主觀意願如此認爲。

這裏的停車場也很奇特,或是我本來駕駛車就少的原因,覺得它很奇特。停車場在半山腰,傾斜着,估量着應該走三十度的斜坡。我有些擔心我的技術,可能停不好車。不過,一個大U型的停車場裏,居然一輛車也沒有,我自然也可以不用計較太多,把車放一角,不在出口處礙了他人便可。我把車斜停在停車場左角,因爲,我依然擔心豎直的停放車輛,會有車輛滑下山坡去。

停好了車,早間的陽光在山頂上招呼我,讓我上去看看。也正巧現在沒人,去山上落個清閒。不過好像不能直接從停車場往上去,沒路。得從右邊繞上去,有一條沿着停車場邊緣的小路,好像能上去。

走了不遠,差點跌落到一個白瓷砌好的泄洪系統,下面是奔流滾滾的洪水。如果剛纔掉下去,也許就直接從這裏消失了吧。

沿途繼續斜着往上,到了小路盡頭,是一片樹林,有斑駁的陽光照進來。翻過去,一定就是太陽,完全沒有任何遮擋的太陽。我踩着灰色的土,穿過一棵又一棵樹。從一家人家後院進入了這個世界。

這是四個方向都有土胚房的一個人家,四間房之間都有間隙,都能穿過。我從北邊進來。中間擺着兩根長凳,上面擺着兩個人形的樹,沒人。如果樹也有正面反面,我感覺他們都背對着我。

我走進長凳,從正面講要去看,那兩顆樹動了起來,原來是一個爺爺和一個奶奶。也不知道剛纔怎麼晃了眼,從背後把這爺爺奶奶看成了樹。他們在玩一種長條牌,我一直都很好奇的也一直不會的一種牌,不然,我定然和他們一起玩。

看了不久,那位爺爺出了一張像麻將裏的六筒的牌,一羣人熱鬧着從東邊進來。等他們漸漸聚在老人身邊,我也從最裏面的位子,漸漸退到了邊緣。

我看了一個年輕的人,他正揹着鋤同我一起站在人羣邊緣,他的臉好像脫了一塊皮,裏面的肉更白。我感到很熟悉,他好像是我爸,也好像不是。因爲,我爸不可能如此年輕。他更像是在十年前,我在十年後。

之後,我又在人羣中看見了像我媽的女人。和一個比我還小的哥哥,和一個更小的我。我彷彿明白,他們更像在十年前,我在十年後。

我想起了一個人,他之前給我說過一句話,“弟弟,不要一個人去山上。”

已經來不及了。我心裏湧入一股悲傷。之前的所有謎底都解開了,不過註定了是如此反覆。

人羣散去,彷彿在頃刻間都消失。我都不知道他們是從東邊還是西邊,或是北邊或是南邊離開。

我儘量讓我的家人們接受我,我說了好多,不管他們能不能聽懂,或是他們覺得我是從何處來的騙子。他們之後會懂,十年之後。他們會回到這裏來找我,救我。

“我之前說的什麼都不重要,你們可以沒有聽懂,但是我之後的話,請你們記住。爸爸媽媽,我是你們的兒子。這個是我哥哥,這個弟弟是我。我來自十年之後。然後,我會給你們每個人一句話,請你們一定要記住。——爸爸,照顧好媽媽。——媽媽,請記住我。——哥哥,你之後看到的東西,就是你看到的樣子,不要懷疑自己。——弟弟,不要一個人去山上。”

這次,我選擇從西邊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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