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三點,電話突然響起,是曉晨打來的,她很少在上班時間給我打電話,有重要事情一般都是給我留言。
心想,糟了!我馬上接通了電話。
“慶哥走了”。
她哽咽難言,半天才說出來,他們已經在去醫院的路上了。
我當時正在招標現場,一般情況下重大項目招標,是不能隨便離開現場的。
我直接出來會議室就去找車,忘了帶傘,大滴大滴的雨點打在臉上,吧嗒吧嗒,冰涼冰涼,外面到處是灰濛濛的一片,模糊了我的雙眼。
今天是合肥突然降溫後最冷的一天,老天真是不可愛,怎麼忍心在這麼冷的天把慶哥帶走?
小鵬很快把車開了過來,我一路都在和曉晨聯繫,感覺很久了,車還在公司附近的紅綠燈這裏,從沒有覺得這條路有這麼長。
我沒有說話,小鵬比我還急,一句話沒問,只差想闖紅綠燈了。
心想,多好的人,怎麼就這麼不招老天爺喜歡呢?只要老天睜睜眼,哪怕只是讓他醒來,和大家告個別也好啊!!就這麼和風一樣,無聲無息的來,又匆匆忙忙離開,不留半點痕跡,也沒有隻言片語,老天爺真是太殘忍了。
這時阿燦給我電話,說已經知道消息了,在來的路上,晚上八點左右到,讓我不要擔心,到了後和大夥一起匯合。他是慶哥10多年前的徒弟,早幾年出來獨立門戶,現在已經在崑山發展,慶哥之前就說他混得很不錯。
我讓小鵬把我從急診門口的小門放了下來,直接往門口跑去,結果保安大叔把我攔了下來,說要戴口罩,走正門,掃安康碼、量體溫……
我不知道急急忙忙說了一堆啥,結果保安大叔竟然讓我戴口罩進去了。
在急診樓八樓的ICU門口,慶嫂還有幾個同事都在,小陳把我帶到一個隔間,這時慶哥剛剛從病房出來,還沒有換病號服。靜靜地躺在那裏,很安詳的樣子,因爲慶嫂已經爲他擦去了眼角的淚痕。
我淚眼模糊,鼻子一下就塞了,同事悄悄遞給我一張紙巾。
我默默立在那裏,還記得那天早上上班,我們在宿舍的17樓一起等電梯,突然想起沒有帶口罩,這時電梯已經上來,慶哥還跟我開玩笑說:“我這裏有新的,你要是不嫌棄我的味道,就用吧。”說着他從西裝內襯口袋裏拿出一個有摺痕的口罩給我。
件件往事就在眼前,怎麼也無法想象,就這麼陰陽兩隔。
反而是慶嫂過來,拉我讓我坐到她旁邊,繼續講慶哥的故事。
慶哥可憐,母親早早就走了,父親後來也走了,留下他的一個姐姐,現在都不要了,把我們孤兒寡母就這麼丟下了……
我似乎又回到了我們前天那個徹夜長談的夜晚。
慶嫂點點滴滴回憶慶哥的好,說好了要一輩子永永遠遠地照顧她的,怎麼一句話都不留就走了。
還好,慶嫂能挺住,有序接待所有人,安排重要事情,還要安撫一雙兒女,全然不顧自己也是需要照顧的病人。
大廳陸續擠滿了人,有同事,也有老家來的親人,一片抽泣聲。
不知什麼時候,來了兩個不認識的人,給了一個大大的黑色袋子,關門給慶哥換衣服,然後裝進了一個黃色的大袋子裏。
恍惚間,有人推了一輛小車過來,叫走了慶嫂,也帶走了慶哥,鑽進了茫茫大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