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密語(上)

文/巫婆梅

1, 與衆不同

我家祖祖輩輩男丁旺盛女孩稀少,奶奶說這是祖祖輩輩篤信神明積下來的福。但是爸媽卻希望有個女兒,所以當媽媽想要懷孩子的時候,一家人甚至奶奶都到郊外的廟裏祈求媽媽生個孫女。媽媽懷我的時候剛好是十月份,按十月懷胎來算,我出生應該是在次年的八月份出生。那時候還沒有技術去鑑定胎兒是男是女,住持說菩薩會保佑媽媽生個女兒,而且所有人都說媽媽的肚子,一看懷的就是個女孩子,一家人也由此而樂呵呵的。

媽媽說,在我出生那年農曆六月的最後一天。住持領着老者來到我家門前,長鬚白眉的老者眉目緊皺的看了看頂着大肚子的媽媽,又後退了一步看看天空,一邊唸唸有詞一邊掐着手指,最後對媽媽說:“施主,如果你想要個女娃,千萬不要讓孩子在七月半的晚上出生,否則適得其反還會……”話還沒說完,他便改口說:“天機不可泄露”,說完便和住持一起走了。

或許是命中註定也或許是越怕什麼來什麼,一家人提心吊膽的渡過了七月半的白天。晚上一家人坐在廳裏看着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媽媽絲毫沒有要生的跡象。還有半個小時七月半就要過去了,就在大家都準備放鬆神經的時候,門外颳起了一陣風,丘陵土地的家鄉竟然從門縫裏飄進了罕見的黃土細砂。

這時媽媽再也憋不住尿意了,起身讓爸爸陪着到房裏去尿尿,膀胱放鬆了的媽媽輕鬆的起身。忽然身下一陣暖流,同時傳來的除了血腥味外還有響亮的哭聲,我竟然毫無預兆的出生了。一家人一下子慌了神,奶奶慌忙去請來了產婆。產婆爲我清理了身子,處理完一切後笑眯眯的抱着我對爸媽還有奶奶說:“恭喜恭喜,又添了個大白胖孫子,呵呵……”家裏除了產婆是笑呵呵的,家裏人都愁容滿面。

奶奶從我出生起就爲我祈求各種神符,爲家裏祈禱各種吉祥物,而且每個初一十五都必定要到廟裏上香拜佛,所以一直以來家裏都沒發生太奇怪的事。奶奶把這一切都歸於神明保佑,在大家都快要遺忘道士事件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發生在我的身上。

那我讀一年級,每晚我都穿着衣服睡覺,到了白天卻總是光着身子,衣服卻整齊的疊好放在牀邊。我不以爲然總感覺這是大人們乾的壞事,所以沒告訴過爸媽和奶奶,就這樣過了好幾年。在某個清涼的深秋我感冒發燒了,媽媽早上過來伺候我才發現我竟然光着身子躺在牀上。由此我把事情告訴了媽媽,才發現這衣服竟然不知道是誰脫的也不知道是誰疊好的。

媽媽趕緊的帶着我到奶奶的房間說明了一切,頓時家裏又擔憂了起來,那個老者的話再次籠罩在我們家。奶奶帶着我去了寺廟,住持把奶奶媽媽請了出去,他轉過身拿出了一塊已經發綠的月牙形銅製品對我說:“小夥子啊,我師兄臨走前說你這一生註定不凡,交代我把這個銅墜交給你。希望這個銅墜能助你順利,阿彌陀佛”。我一頭霧水的接過了那枚吊墜,不以爲然的塞到了口袋裏,媽媽和奶奶都叮囑我要保管好吊墜。

因爲一直以來都再沒什麼怪事發生,我越來越覺得這神明就是坑人的,還專門坑小孩。一直到上初中也這樣認爲,直到那天我握到了她沾滿汗珠的指甲。

2, 初見

那天中午的初中校園和平時一樣安安靜靜,只有蟬鳴,太陽高掛,操場上騰騰熱氣憑地而起。後座的學霸小葉同時也是我的暗戀對象,她拿筆戳了戳我的背脊:“那個,詩同學。能請你和我們一起請筆仙嗎?”

看着她嬌羞的表情,我大大方方的回答:“好。”

一番準備及唸唸有詞之後,一起玩的其他同學並沒有請來筆仙。不知道小葉是因爲擔憂還是害怕,我看見了她原來乾爽的頭髮絲因爲滲出的汗珠已經貼在了後脖上。我癡迷的看着,忽然她緊張的看了我一眼說:“詩同學,該你念了”。我一字一句的輕輕念出口,剛唸完手不自覺的往學霸美女的手指處移動,在觸碰到她手指甲的那一刻。背後一陣涼風,伴隨着一聲略帶磁性的 “好久不見”如有如無的在耳邊飄過後,桌上的筆站了起來。

當美女學霸的問題問完後,那支筆緩緩的躺了下來。左邊一陣涼風飄過,眼角餘光我隱約看見了一個嘴角帶着微笑,身穿白色長袍,側臉輪廓線分明,挽着髮髻的長髮男子從我身旁經過。一股冷氣掃過,讓我身體不禁打了個寒顫。

說也奇怪,從來上課精神抖擻的我那天下午竟然瞌睡了。下課後小葉問我:“詩同學,你沒事吧?是因爲請來了筆仙,所以精神不好嗎?”

我半眯着眼睛轉過身回答說:“沒有,我睡一會就好”,那天下午我是在恍恍惚惚中度過的。

我是走讀生,因爲離家近。上完晚自修回家的路上,我依然恍惚,渾渾噩噩的走在路上。忽然身邊一陣涼風,一個高我20cm,身形瘦削,側臉輪廓分明喉結性感,身穿白袍,挽着髮髻的男子出現在我身旁。我扭過頭去看,正巧他也側臉過來看我,白皙的臉龐,一雙烏黑的眼睛如同墨水卻在城市的路燈下格外明亮,高挺的鼻樑下是一張涼薄的嘴脣,嘴角在和我目光相觸的那一刻微微上翹。這一個帥哥大晚上的Cosplay出現在我身旁是要幹什麼?神經病的是,我的心臟竟然在看見他的笑容時漏跳了幾拍。

我正想開口和這位大晚上Cosplay的兄弟打個招呼,“你好”還沒說出口便聽見了小葉同學的聲音:“詩同學,等等我。”

停下腳步轉身的同時發現身邊Cosplay的兄弟不見了,心想果然是還在恍惚中啊。我回過神笑着對小葉說:“小葉,你不是比我早10分鐘走的嗎?怎麼這會還在我後面?”

她一邊走一邊說:“我去文具店買了點東西。對了,你以前請過筆仙嗎?”

“沒有啊,第一次玩。”

“哇……那你好厲害呢,我小學就開始玩了,可是沒請來過呢。據說請來的筆仙是自己的前生。”

看着小葉一臉崇拜的看着我,我高高的揚起了頭說:“下次要是還想請筆仙,直接來找我。”
“詩同學,你沒有問題要問筆仙的嗎?聽說筆仙很靈的。”

我看了眼小葉又想了想:“有啊。”

“那你晚上看看能不能請來,問一下啊。”

“好,聽你的。”

這一路上和小葉並肩說着話,感覺我和小葉的距離其實可以很近。那一刻,讓我有了向她表白的衝動,但是我決定先請教下筆仙。

3, 你是我的人

過了幾天,我恍惚的精神終於得到了緩解。一個星期後的週末晚上,喫過晚飯後我捧了半隻西瓜,把爸媽的嘮叨聲丟在身後,跑回房間鎖上門打開昏暗的檯燈。我把書桌上雜七雜八的東西一手撥開,任憑它們掉落地上。“哐啷”一聲響,我循聲望去,原來是那塊月牙形的吊墜掉在了地上,我也懶得理,把西瓜放在桌子上後。我拿出紙和筆,一邊用勺子掏西瓜喫,一邊把問題寫紙上。

準備工作完畢後,我放下手中的勺子,狼吞虎嚥般把西瓜吞到肚子裏開始請出筆仙。話音剛落,又經歷了前一次請仙的情形後,桌子上的筆立了起來。我整個房子巡視了一遍後抱起西瓜,翹起雙腿坐在椅子上,不慌不忙的一邊喫一邊問:“你是哪個朝代的人啊?”

那支油性筆在選項中來來回回三遍後都沒有落下,我不耐煩的問:“都不是嗎?唐宋元明清都不是啊?”

剛說完,那支立着的筆重重的落在了紙上,碰撞桌面面的聲音發出了一聲“篤”。看來,這仙人是生氣了,想着人家是仙,我只是一個凡人,還是客氣點,不要氣惱Ta了。我恭恭敬敬的開口說:“那請問您能寫嗎?”

我挖了一勺西瓜一擡頭便看見了那支筆在動,紙上寫了個“漢”字。

我點頭說:“原來是漢朝的人,那你是東漢還是西漢啊?”

紙上又出現了“西漢”二字。

“哦哦,那你是美女還是帥哥啊?”我在心裏盤算着如果是個美女,那就問問她能不能出來看看。

紙上的筆遲遲沒有落下,我往嘴裏塞了一大勺西瓜,一邊嚼一邊問:“我問你是男是女。”

“男。”

“切,白期待了。”

“你找我來,所爲何事?”紙上依次出現這幾個字。

我驚恐的說了句:“我滴個神了,筆仙還能問問題嗎?”

紙上的那支油性筆轉了個角度,我忽然感覺有個目光投向我。腦海裏竟然浮現出那晚Cosplay的兄弟,我慌忙把西瓜放下搖了搖頭。

我清了清嗓子說:“那個,我就是想問,小葉她也喜歡我嗎?”

說完後,我的眼睛緊緊的盯着那支筆,心裏希望筆落在 “喜歡”2字上。可是,那支筆一動也不動,一分鐘後才慢悠悠的動了起來,一筆一劃的寫着“你是我的人。”

4,穿越

忽然紙上的筆掉落,門外響起了媽媽急促的敲門聲。

“詩詩,開門,開門,不要把自己鎖裏面去啊,我們擔心。”

聽着媽媽擔憂的叫我詩詩,我一下子炸毛了,大步走去開門,極不樂意的說:“不要再叫我詩詩了,媽我是男生,我是男生,你說你們爲什麼給我取名叫郝詩。”

“因爲你本來就是女孩子的,只是……”

“只是我出生在七月半,你們能不能不要那麼迷信啊?哪有什麼神明。”話一說完便想起了筆仙,難道真的有鬼神?

“媽,我還做作業了,你不用擔心我,出去吧。”我一邊說一邊把媽媽推出了房外,然後鎖上了門。

我再次把筆仙請了出來,我決定和他聊聊天。這一請不要緊,要緊的是竟然把那天Cosplay的兄弟請來了。

他穿着一身白袍,和那晚一模一樣。我看着他嚥了口口水後問:“兄弟,你是人是鬼啊?”

“我不是人也不是鬼,我是虛無。”

“好好好,那虛無兄,請問我這輩子是要遭遇什麼苦難嗎?剛被我媽一嚇,我倒相信起神明來了。”

他揹着雙手,緩緩走到窗戶前擡頭遙望星空說:“哪有什麼神明,不過是時空交錯”,話畢他轉過身朝我走來笑着說:“還好,我的詩兒還在。”

“靠,老子是男的。什麼詩兒,還是你的詩兒。別亂說話啊。”我彈跳開一步後嫌棄的說。

他輕笑了一聲說:“詩兒可還記得樓蘭國?”

“樓蘭古國?”

“正是。”

“那你肯定清楚樓蘭古國爲什麼消失了?”

他惶恐的看着我說:“詩兒,我此番正是爲此而來。”

“靠,老子讓你不要叫我詩兒了。還叫,我正兒八經的男生,再叫我詩兒看我不捅你?”

“詩兒,樓蘭古國正是因你而毀。我來是爲了帶你回去,我想試着改變歷史留下你。”他深情的看着我。

我竟然怔怔的看着他,那深情卻憂愁的面容似曾相識。

忽然窗外烏天黑地,電閃雷鳴。因爲現在是夏天,天氣突變對於生在南方的我來說一點也不奇怪,可是桌面那塊月牙形的銅吊墜卻跟着閃電的節奏發起了亮光。白袍男子腰間也發出了亮光,原來他的腰間掛着一枚圓形的銅吊墜,兩塊吊墜緩緩升起,融合在一起。一道閃電晃過,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閃着綠光的螺旋洞。

白袍男子緩緩的往後退到螺旋洞裏,而我被螺旋洞裏的吸引力吸過去,眼疾手快的我抓住了牀腳。然而卻是徒勞,我被慢慢的剝離,我被螺旋洞的引力吸了進去的同時發出了一聲尖叫“啊……”,意識模糊之際我好像聽到了爸媽撞門而進的聲音,聽到了他們撕心裂肺的哭聲。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