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风恋歌(29)

那老妪跌跌撞撞一头钻到人场中间,卟嗵一声,对着楚顺章跪下纳头便拜,可怜兮兮地哀告:"大恩大德的楚书记呀!您最体恤民情,供我入五保户,让俺安度晚年…您的好处,俺死都不会忘记!现在那不成器的沙冇名儿给您扒了事儿…实在对不起您啊!您大人大量,请您快把他放了吧!"

楚书记对那訇匐在地的老妪说:"李菏妮,你是清楚人,这世间的事是一码归一码,丁是丁卯是卯不能乱套对吧?他沙冇名儿有本事犯事儿,就得有本事负起那法律的责任…我再有权也是仅在咱彩霞大队好使,出了这山窝窝儿任凭磨破嘴皮子让我说上一万句也不顶人家一个p响…这道理妳是懂滴…他沙冇名儿事大事小,县上公检法部门说了算,你要相信政府…人己被李二虎他们押往县里去了,眼下妳再缠磨我一百年也没用了,还不如妳赶紧回去挺床上好好歇歇自在哩!"

"俺不回,俺心里抓挠得利害,俺也歇不进去…。"那老妪低耷着白头似窝儿的脑袋,长脆不起。

楚书记低着头看看李菏妮,象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问:"李菏妮,我问你,你当妳的五保户,他沙冇名儿当他的泼皮无赖,井水不犯河水,两个草坡上蹦嗒的蚂蚱,你们本无啥交葛,可他一犯事儿,我就有些搞不明白了…咋把妳也给扯拉上啦?"

那李荷妮哭戚戚地说:"楚大书记呀您有所不知,俺那可怜的大姐下世得早,撇下沙冇名儿他小弟兄俩,冇娘孩儿缺人管教就顽劣了些…遇着个他爹心眼实又管不了他们,任俩儿瞎溜逛,成天胡打邪獗…出了事儿,俺姐夫那老实头儿,揣三脚也放不出个响屁的货…也不会到人前讲个好听话儿央求谁…这不,就让我这老身代替他来说情,我是沙冇名儿的二姨哩,我这一辈子遭人说刮的短处就是几十年没给俺当家的生个一男一女,他一气之下绝望透顶,得了气包痨就早早地过世了…俺无亲生的,可俺心里对这俩小外甥儿还特挂牵…一听说这冇名儿闹出了这事儿,我…我冇头蚂蚱一样就撞当过来了,再一说,我应姨的…不来…不来也成呀!"

楚书记不以为然地说:"那妳早弄啥呢?妳那么喜欢小孩儿,为啥不在他开始学坏时管管他呢?"楚顺章卟咂几下嘴,又无可奈何地说:"那妳在这脆着吧,三天五天净听县里判决的结果下来。妳知道要是日常生活之事,我能帮则帮…可今儿个那差池货惹的事儿也太大了,估计是要触犯国法了…我帮不了的…这是我的态度,就打开窗户对妳明着摊牌了…我还有要紧事儿去办…不能光守在这儿…耽误办正事也不妥。"说着转身就走,再不管老寡妇跪到啥时候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没啥好戏可上演了,也随即一哄而散。

不远处的教室门前,还站着两个少年。一个是楚大风,一个是秦小新。楚大风向秦小新嘟嘟嘴儿挤挤眼儿,低声说:"小新,你可看到了吧,这个老巫婆也死乞白脸地给俺爹耍起无赖来了!"

秦小新擡头望了那跪着的老寡妇一眼,忙又收回目光,低了头,用脚尖茫无目的地踢着地上的小石仔说:"光看她跪地这一势子,总是勾头趴在地上…也怪可怜的!"

楚大风苦笑了一下,说道:"是啊!可怜之人一定有可恨之处…你对她讲仁慈,她们啥时候又对我们发过善心?"

秦小新听了,摇摇头,迟钝地说:"妳说的…我有些弄不懂。"

楚大风撇撇嘴唇,说:"妳啥时候脑袋变成榆木圪塔了?…就不会开动脑筋想想…把你近来看不到的与看得到的丝珠马迹都给它想律顺想明白了…那就没人能骗得了你啦!"

秦小心还是摇头,问道:"有人骗我?"。

楚大风低咳两声,又道:"小新呀我给妳说吧…沙冇名儿那歹人和这个半死不活又阴阳怪气的老巫婆的怪异行为…外明不知里也不知是咋回事儿呢。…其实,他们的真正目的和最终目标,都是对着妳和我而来的!"

"对着我们?"秦小新惊诧地问。

"对!是对着我们。"楚大风点头回答。

"…怎么讲?"秦小新有些迷糊地问。

"小新你想啊,那沙冇名儿在村后大学校里怎么捣蛋怎么闹腾都不关我们的事…可今儿个突然兴师动众就打到我们这油坊分校来了,难道不觉奇怪么?大人们常说事出异常必有妖…我就想,咱范老师主持公道,维护你的尊严,表扬咱俩的学习优异,而多次批评沙自强不思进取及他在班中捣乱的事…他沙自强心里能好受么?他能不产生别的想法么?依我猜想他肯定把心中的委屈还产生的恨意都对他的哥哥沙冇名儿讲了…另一方面,就是这个跪地的老婆婆,按我说,她也不是个啥好东西…前年,我还没给你送几个馒头哩,被她瞧见了,就添油加醋说长道短…她刚才己给我爹挑明她与沙家是亲戚…平常待人冰凉不热的,谁能想到她们是近亲?就依沙冇名儿今天出了事儿她能第一时间踉踉跄跄跑来为她外甥求情开脱的表现来看…她会是那省油的灯?…她肯定事先也是拱着沙冇名儿来闹事儿的人!"

秦小新听着楚大风穿针引线似的讲解,寻思了一下说:"噢!是有点儿道理。她们合伙在演双璜…在糊弄我?"

楚大风推了他一下,嗔道:"不是有点儿,是完全有道理!…我爹是书记,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对付我…就变着法儿专一拷怼你哩!"

"那沙冇名儿领的人为啥一上来第一个就要打咱的范老师呀?"秦小新提出疑问。

"唉!真笨。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农村有句口头语,叫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你懂么?咱范老师是下放来的,是外地人,他沙冇名儿就抓住了这一点儿;另外,从咱打小时候起你没看到这些年里凡站错队的老师都不吃香…都挨批斗,又都被骂作臭…臭…么?范老师就成了它们打击的最好人选。"

楚大风正说得起劲儿,忽然看到秦小新脸上乌云密布,猛觉得秦小新的爹常被别人骂作臭老九…是犯了忌讳了,就忙在用词上糊而含之地掩饰了过去。

秦小新咬着牙说:"真是太可恶了…怪不道那帮歹人闯入教室就把咱老师给绑了,紧接着就叫我的名字又探寻我的踪迹…还吓唬审问咱的同学们…同学们不说我在哪儿…它们还打咱的同学…真是太可恶了!好在那沙自强没来上学,不然,我就…就一准没命了…它们真…真是太可恶了!"

秦小新说到气头上,无可名状,连用了三个"太可恶了",也是小学三年级的修辞水平,实己在口语表达上,发挥到极致了。

楚大风看着秦小新由慢性子而燃起了愤怒之火的表情,不禁也有点想暗暗发笑,但还是忍住了,依然庄重地说:"他们是有预谋的…是事先商量好的!他沙自强若是在场,那他哥的一帮人就不好下手啦,也不好一上来就给范老师一个武出场的下马威了。因咱班有一部分同学是认得他兄弟俩是一家儿的人呀!"

秦小新若有所悟,跺跺脚,说:"大风,那你说对待这个可恶的老婆,咱该怎么处置她?"

楚大风一把拉住他,低声说:"小薪,你也真直肠子!整治她还不小菜一碟,还用得着咱直接动手么?要知道杀鸡得用小刀,修理这个老巫娑只须用个小小手段气气她就可以了!"

"那我现在就去捶他几下踢她几脚让她赶快离开这儿…眼不见心不烦,也算让咱解解恨啦!"秦小新说着就要蹿上去施展手脚。

楚大风轻咳两下,说:"鲁莽!且慢。老辈儿人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又不急在这一时;再说,想撵走她还不易手翻掌!"于是,伏在秦小新耳畔低声嘀咕了,两个少年相视一笑,扯了手,默不作声,悄悄地隐藏到远处几棵大杨树后面去了…。

        <未完…待续>

12月3日晚于苏州玉出昆冈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