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眼淚就不會掉下來?

很久以前就流行一句話:我喜歡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因爲那樣可以讓眼淚不掉下來。

這句話的作者彷彿帶了一個正確的節奏,即此人坐在窗前,或是其他的一個什麼地方,斜向上方望着天空發呆,望着望着,想起了一些傷心事,或是本來就是因爲有了傷心事,纔有此動作,不覺間淚水眼眶裏打轉,於是纔有了這樣一副畫面——悲傷逆流成河,這很唯美。

要不怎麼說榜樣的力量是巨大的呢,或許是因爲這句話給人的畫面太有範兒了,於是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效仿,體驗一把小資唯美的孤獨與無助。

更有甚者,壓根就沒擺那個pose,卻愣說自己仰望天空了,這些人裏有很大一部分的收入水平還沒達到小資的標準,卻硬要在精神上往那個圈子擠,這就不地道了。可眼下,不地道的事兒多了去了,有誰會在意這個?反正自己的圈子就那麼點兒,指不定大家都是裝的呢?於是就開始心安理得地裝。

這種行爲本可以理解爲生活的一點小情趣,是無可厚非的,怕就怕裝多了自己都信了,再把它擴大到生活的每個方面。

要論仰望天空的機會,沒誰比得上乞丐,當然了,我指的是那種真窮人,而不是一種有組織的假乞丐。這個世界要說真實,可能也沒誰比得上乞丐:我都到了這份上了,還裝什麼?我就是窮,沒必要裝,而且我裝了小資很有可能生意會一落千丈的。

俗話說,飽暖思淫慾。這可不一定。因爲淫慾只能想一想,又很難實現,可思什麼呢?什麼是垂手可得的?

有了!悲傷!那就思悲傷吧,畢竟這玩意又不用錢買,還很唯美,甚至能給人一種浪漫的感覺。於是一大幫子人在各自的小圈子裏開始比慘,竭盡全力地回憶不堪回首的過去。悲傷,彷彿搖身一變成爲了整車的金銀財寶。

不過他們確實有資本,因爲他們喫得飽,因爲真的乞丐即使每天對着天空也沒那份閒心去仰望天空。

既然悲傷成了財寶,那就多多益善。這個世界上存在這麼一種人,他們致力於發掘宇宙之真理,萬物之規律。所以他們得出了一條結論,萬事萬物都要回歸本源,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

這就好比一個人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回到家後告訴自己:我哪都沒去,我什麼也沒看到,那只是我坐在家裏做的一場夢而已。

這種人看似對幸福快樂傷透了心,其實視幸福快樂爲洪水猛獸,自我標榜已經洞穿世間一切,一切都是浮雲。

確實,榮華富貴與愛恨情仇都在電視裏見過,也沒啥意思。

不幸的是,乞丐需要填飽肚子,你也需要。窗邊發完呆了,明天依舊要擠着地鐵去公司捱罵,工作時間要是還那麼有範兒,沒準領導會一頓臭罵。

裝,從其本質上來說,並不總是壞的。因爲不管一個人生在哪個國家、哪個世紀、哪個年代,這個人所處的社會都存在着一種規則,而幾乎每種規則裏都避免不了裝的成分。比如,對人善意的奉承從起本質上來說也是一種裝,但它卻是維繫你無法逃離的社會關係的一種現實體現。

可裝過火了,就成了令人討厭的負能量,一不留神,還會出現悲傷即是財寶的幻覺。

現代人都喜歡講現實,那麼咱們就來講講現實。勾踐被夫差羞辱後,悲傷不管是逆流還是順流成河也滅不了吳;王寶強蹲在角落裏仰望一輩子天空也入不了馮小剛的法眼;而馮小剛不管從什麼角度把天空望穿了也拿不來王朔的劇本。

關於愛情。有人說我不相信什麼狗屁的愛情,因爲我被這玩意傷透了心,現在我就喜歡一個人待著,孤單,就是我的一種人生態度,我很享受它。是的,你說的沒錯,但也希望你看到別人出雙入對的時候心底別發出慨嘆,並認爲那女的就是圖男人的錢。沒辦法,你也只能以世風日下這個理由來安慰自己了。

沒做過王子就不要說王子的生活沒意思,受過的傷不是你逃避現實的遮羞布。

那些曾經受過的傷,就像別人在你心裏種下的蠱,一天一天地蠶食着當下應該屬於你的幸福,一點一點地增加着你對這個世界的怨恨。把悲傷無限放大,就成了悲觀,覺得世間一切都沒了意思,似乎消極成了一種享受。究其根本,其實是來源於對再次追求幸福萬一失敗的恐懼。

這種恐懼像一個黑洞,吞噬着我們很久以前的某一天關於幸福的記憶,讓我們忽略了,追求幸福的過程本身就是一種幸福。試想一下,如果上帝賦予你不經努力便可以實現一切夢想的超能力,任何東西垂手可得,那生活才真的沒了意思,那纔是真正的不幸福。

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眼淚可能不會立即掉下來,但它一直留在你的心底。不讓眼淚掉下來的辦法不在於對過去的華麗紀念,而在於以一種積極的世界觀去面對你可能暫時無法接受的世界。

這世界本來就是這樣,有欺騙與傷害,但也有陽光與芬芳,我們不能因爲受過傷害就認爲整個世界都是灰色的。太陽,每天都是新的,也許連日陰雨,但總有放晴的那一天,我們只有把心門打開,才能讓陽光照進心裏。

畢竟,這世界或許不像你想象的那麼好,但也不是你想象得那麼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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