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被你丈夫害慘了

吳兵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就出門丟個垃圾的功夫,店裏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事。

那天晚上,外面淅淅瀝瀝的飄着小雨,大街上行人稀少,吳兵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快到十點了,他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對坐在收銀臺裏面玩手機的妻子段玉梅說:

“玉梅,外面在下雨,時間也不早了,應該沒啥顧客了,你把今天的收入統計一下,我把店裏的衛生搞一下,咱們收檔打烊,早點回家休息。”

段玉梅嘴裏嗯了一聲,放下手機,抓過桌上的計算機。吳兵吭哧吭哧的一陣忙碌,剛把店裏的清潔衛生弄完。

這時,從外面進來了一位中年男人,撐着一把黑雨傘,頭髮亂似雞窩,鬍子拉碴,衣服倒還算整潔,不像是大街上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中年男人一進門,就吆五喝六地嚷道:“老闆,給我來碟花生米,炒兩個肉菜,再來兩瓶啤酒。”

吳兵傻眼了,本想收檔打烊,誰知又有顧客上門,這開店做生意,來者都是客,都是財神,總不能把客人往外攆。

段玉梅也露出職業笑臉,連忙起身招呼中年男人落坐。又朝吳兵喊:“愣啥呢?趕緊去廚房炒菜去。”

吳兵回過神來,鑽進廚房忙碌起來。沒多久,中年男人要的菜就上桌了,他坐在靠窗的桌子,自斟自酌。

半晌,吳兵發現外面的小雨終於停了,他到廚房拎起已經裝好的廚餘垃圾,跟段玉梅打了聲招呼,說去前面路口把垃圾丟了。

街道辦要求轄區內的店鋪對垃圾進行分類投放,爲了節省衛生費,吳兵自接手店鋪以來,他都是自己出門丟投垃圾。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當吳兵丟完垃圾,哼着小曲,回到店裏時,眼前的情況卻讓他大驚失色。只見那中年男人仰臉朝天,躺在店門口,地下一灘暗紅色的鮮血,段玉梅則驚慌失措,急得團團轉。

這時候,隔壁店鋪的老闆,和幾個過路的行人,見狀後也擠了過來,站在門口看熱鬧。

“玉梅,這,這是咋回事?”吳兵急切地問。

“他剛纔在店裏喫完了,也不買單,就想開溜,起身走人,我不讓,連忙喊住他,讓他付了帳再走。

誰知,他瞪着眼睛說,他已經用手機付了款。我連忙點開手機查看,卻發現他根本就沒有付帳給我。

就在我低頭看手機的時候,他趁機就往外面跑,我急了,追了上去,堅持讓他付帳,誰知路面溼滑,他不小心就摔倒了。”段玉梅臉紅耳赤,語無倫次地解釋。

“救人要緊,你打了報警電話沒?”吳兵問。

“還沒,沒打,我剛纔都嚇懵了,不知怎麼辦纔好。”段玉梅臉色蒼白,說話結結巴巴。

吳兵二話不說,連忙打了報警電話。

中年男人因摔到後腦勺,一直昏迷不醒,到了醫院後,直接被推進了ICU病房。

而段玉梅,則因涉嫌過失致人重傷罪被關押。理由是傷者倒地摔傷情況不明,究竟是他自己摔倒還是被段玉梅推了一把?

聽到這個消息,吳兵內心是崩潰的,他跑到派出所,找到民警,訴說冤情:“警官,我妻子怎麼還被關押了?那傷者在我店裏喫飯不付錢,完了他還想開溜跑路,我妻子急了,就追他,但沒推他,是他自己不慎摔倒了,這完全是他咎由自取,跟我妻子沒有任何關係呀。”

“法律講究證據,傷者現在昏迷不醒,無法開口說話,事發現場又處於監控盲區,你店裏也沒有安裝攝像頭,沒有拍下事發當時的現場影像,這光憑你們夫妻倆人的一面之詞,沒有其他證人證詞,這事很難辦。”那警察面無表情地說。

“這,喫霸王餐還有理了。”吳兵不滿地嘟囔。

吳兵又連忙找到了一位當律師的高中同學,尋求幫助。可那同學聽完了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後,沉吟了半天,才慢條斯理地說,這事確實挺棘手,警方不能光聽你們的一面之詞,除非有其他證據能證明你妻子確實沒推傷者,還有就是傷者清醒了,自己能主動跟警方坦白交代自己是摔倒的,這樣就能給你妻子洗刷冤情了。

吳兵徹底死心了。看來,中年男人不甦醒,妻子就沒有希望恢復自由。

那天晚上,中年男人進醫院時,吳兵就已經爲他墊付了三萬多醫藥費,後來,中年男人病情有所好轉,轉到了普通病房,但讓吳兵鬱悶的是,中年男人還是昏昏沉沉,沒有甦醒過來。

妻子身陷囹圄,傷者昏迷不醒,這場突如其來的災厄,何時是個頭?吳兵似乎看不到一絲希望。

半年前,吳兵的母親給他打電話,說吳兵那九歲的兒子在家裏太野太調皮。想到留守兒童問題多,將來後患無窮,吳兵就打算把兒子從老家接到城裏來上學。

但是,兒子來了,開支加大,僅靠那點死工資,難以支撐。再說了,上班時間太固定,也不方便接送兒子上學。

多年以前,吳兵曾在人家的餐廳做過廚師,段玉梅當時就是服務員,倆人日久生情,後來走到了一起。只是後來倆人都嫌工資太低,跳槽改行了。

眼下,夫妻倆人商量後,決定還是幹回老本行,但不是爲他人打工作嫁衣裳,這回是自己開店當老闆,夫妻倆這纔拿出了多年的積蓄,盤下了這家飲食店。

開業後,吳兵炒的菜品,色香味俱全,段玉梅熱情好客,收費合理,店裏生意很是不錯。

可是,好花不長開,好景不長在。這突然而至的意外,把吳兵歲月靜好的生活全打亂了。

警察從中年男人身上的手機入手調查,得知中年男人叫宋波,夫妻倆人在街上開了一家乾洗店,但宋波平時嗜愛賭博,而且輸多羸少,夫妻倆經常爲此拌嘴吵架。

那天晚上,宋波因爲賭博又被妻子發現,夫妻倆人吵架後,他心情煩躁,摔門外出,路過吳兵的飲食店時,他心血來潮,就走進店裏喝酒消愁。

警察讓宋波的妻子前往醫院照看宋波,可宋波的妻子當時怒氣未消,不但不願意上醫院看望宋波,還大罵宋波是不爭氣的賭鬼,出了意外,活該。

於是,照看宋波的責任自然落在了吳兵的頭上,爲此,吳兵的飲食店也沒心思經營了,兒子也沒空照看,只得送回老家,丟給了父母。

這天上午,吳兵又來到醫院,宋波還是一如往常,昏迷不醒。

吳兵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臉,長吁短嘆。

這時,有位年輕的護士走過來,悄悄的將吳兵拉到一邊,湊到他耳旁小聲地說,這病人不簡單,選擇性昏迷,剛纔我給他換藥水時看到他甦醒了,還跟我搭訕說話,怎麼這會兒見到你來了,他又昏迷了?

原來如此,得知真相後的吳兵氣血上湧,火冒三丈,他悄悄的跑到外面,買了一把水果刀,用袋子裝好,揣在兜裏。

返回病房,吳兵直想將病牀上的宋波捅上幾刀,以解心頭之恨。他的手揣在兜裏,緊緊握着水果刀,此時此刻,他腦海裏有兩個小人正在相互掐架。

一個慫恿吳兵說,這人太壞了,事不宜遲,快點動手。

另一個卻勸告吳兵說,衝動是魔鬼,千萬不能魯莽行事,以惡制惡。

最後,那個叫良知的小人終於佔了上風,打敗了那個邪惡小人。吳兵嘆了口氣,放棄了極端手段。

硬的不行,只能來軟的,吳兵強忍着心頭的怒火,耐着性子,坐在宋波病牀前,輕言細語地跟他訴說着自己的苦衷。

可是,吳兵好話說了一籮筐,宋波好像鐵石心腸一般,依然毫無反應。

吳兵算是明白了,這宋波簡直就是茅廁裏的石頭——又臭又硬。不管他用什麼語言,也無法喚醒有意裝昏迷的宋波。

吳兵徹底沒轍了。

幾天後,宋波的妻子才姍姍來遲,帶着兒子上醫院來看望宋波。

見到了宋波的妻子,吳兵沒好氣地抱怨說,我老婆可被你丈夫害慘了,你丈夫在我店裏喫飯不給錢,自己跑路摔倒了,現在居然裝迷糊不吱聲……

宋波妻子聽完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漲紅了臉,囁嚅半天,也沒吐出半句話來。

倒是宋波那七歲的兒子,歪着腦袋,小聲地說,叔叔,是我爸爸不對,我代表他向你道歉。

說完,小男孩還賊認真的向吳兵彎腰鞠躬。這兒子倒是好樣的,可惜那做父親的忒不厚道。吳兵心裏暗自嘆息。

宋波的妻子在病房也沒有待多久,好像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似的,打個照面,就急匆匆的走了。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兩天後,之前那警察給吳兵打來電話,告訴他,案子已經結了。

原來,宋波的妻子從吳兵嘴裏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以後,才知道丈夫有錯在身,她羞愧難當,良心難安,自我感覺無法面對吳兵,這才匆匆忙忙的藉故離開了醫院。

後來她看到吳兵離開了醫院後,她又連忙折返回來,喚醒了宋波,良言苦勸他趕緊去跟警察坦白自己的錯誤,不要一條道走到黑,一錯再錯,讓段玉梅蒙受不白之冤。

可宋波卻置若罔聞,將妻子的話當耳邊風,無動於衷。他妻子火了,立即拋出了殺手鐗,以離婚帶走兒子相威脅,宋波急了,忙不迭的點頭答應了妻子的要求,毫無保留的跟警察交代了自己的錯誤。

真相終於大白天下。

段玉梅也因此而洗清冤屈,平安歸來,吳兵不禁想起那天揣着水果刀進病房的事,幸好那天自己沒有魯莽衝動,守住了最後的良知底線,要不然,後悔都來不及……

                ( 全 文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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