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再遇

要说这帝都最近口口相传的事情,莫过于城南王府世子的伤势了。世子领兵出征,在补给被劫的情况下,苦苦支撑七天,一举平息南疆叛乱。也因此,世子重伤不治,班师回朝的军队里肃穆的不像是打赢了仗。更让人无奈的是,老王爷遍请名医,连深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一时间,帝都里的百姓都在感叹,这位少年英雄怕是熬不过这年的冬天,天妒英才啊。

王府内,老王爷负手而立,听着世子贴身侍卫的报告,眉间杀伐之气渐戾。望了眼床上静卧的少年,又渐渐染上化不开的无奈。只沉了声音道:“下去吧。”一时间,斜阳如血,院内寂静的可怕。

“老爷,公子有救了……”管家一路蹒跚跑来,嘴里念念有词。

老王爷摸着手里的玉佩,倒是做不得假。一年前,世子失踪小半年后伤愈回府,也曾说过此物赠与一名不出世的姑娘。这位姑娘年纪轻轻,却是位杏林高手。那时候的离儿重伤便是这位姑娘照料的。

想到这里,老王爷当即问道:“姑娘现在何处?”。

管家恭敬回道:“已经迎至正厅。”

听罢,老王爷大步流星。至正厅,便瞧见一袭白衣胜雪,姑娘白纱覆面,只一双眼却是万点流光明灭其间,周身气质冷清,让人不经有些怯步。老王爷毕竟沙场驰骋大半生,阅人无数,倒是挥退了想要提醒来客行礼的婢女。朗声到:“犬子蒙姑娘搭救,捡回一条性命,老朽在此感激不尽。”

我看着眼前的人,眉目刚毅,威严十足,直接道:“烦请王爷引路,我想看看世子的伤势。”

“请,有劳了!”老王爷,也不客套,径直走向世子的庭院。

月上西楼,王府灯火通明,我望着屋外人影斑驳,再看着塌上之人昏睡的脸庞,心下恍然。微生离,我又救了你一次,这次你该送我什么呢?随即,又浅笑过去,真是贪心。

接下来王府的日子,倒也清净,并无人打扰,我只专心医病。偶尔想念我未带出谷的瑶琴,想念谷中清幽山间风鸣……我想我大概出来的太久了,师父一个人怕是要落寞了。几不可闻的叹了声后,转身却意外的跌进那一汪清澈如泉的眼眸中,是该醒了,我暗自思忖着。捕捉到他眸中的不解。我便直接开口道:“你已无虞,好好调养便是。”

他哑声道:“在下,又欠姑娘一条命,怕是无以为报了。离,知晓姑娘爱琴,不知姑娘可否暂住,离愿赠姑娘凤鸣瑶琴,可否?”

“好。”

“不知,离如何称呼姑娘呢?”

“若雪”说罢,我便转身径直走了出去,唤来婢女,着人去通知老王爷,告知世子已醒,然后回了院子。

很快王府上下便一片喜气,我倒是偷得半晌清闲,看着月色发呆。“凤鸣瑶琴?可是很好的琴?”念及那人的话, 我不禁低语。一回身看见,院下立着的老王爷,稍微吃了一惊。何时来的?我竟没有发现,只是此时来为何呢?

“若雪姑娘的医术果然了得,犬子能捡回这条命实在是有劳姑娘了。”

“王爷过誉了。不知王爷深夜来此,有何事?”

“今夜想起一些往事,想与人说说,不自觉走到姑娘处,不知若雪姑娘可有兴趣听老夫讲讲?”

“哦?恭敬不如从命……”

我站在院内,看着晨曦的第一缕光闯进来,看着微亮的天色,拂了拂发间的露水,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何时下起了雪。身上铺满了一层,有些挪不动步子。索性仰着脸,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倒是仿佛看见了幽冥谷里四月的梨瓣。

从那以后,我几乎不出门,微生离伤势渐愈,老王爷却忙的整天见不到人,宫里宣召的圣旨也是一天不落,都说王府恩宠盛极一时。

“你伤势基本无虞,但是为何脸色却日渐差了呢?”我切脉的时候,不禁问出口。

“若雪,你说这尘世为何总是夜长昼短呢?”我知他此病不在身在心,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心结这种东西,即便是我医术再高,也无可奈何。倘若知晓后来的种种,我会不会搏命一试?后来我们命运或许会不同?

“王爷今夜可是又有故事同若雪讲?”夜色深沉的时候,我又在小院门口见到了老王爷,他脸色明显的灰白。我急急走过去,想要切一切脉,王爷却轻轻一擡手避过了我。

“若雪姑娘,可知这世间有千般万般求不得?”

“不解。”后半夜我们几乎相对无言,天快亮时,老王爷才淡淡问我:“姑娘还打算回谷吗?”。我略微一思忖,刚准备回答,便看见老王爷宽阔的背影,于是噤声不语。

“帝都风起,望姑娘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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