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东军
2020.12.6 星期日
“迎迎爸，第六单元2b课文，上课全给时间背了。迎迎没背过，只找我背了第一段。二三段是上课检查她没背下来的，我让她背下来，家长周末qq给我留言。到现在没信？”
下午2点，在外面参加朋友女儿的归宁喜宴，活动未结束，QQ上消息红点亮起，班主任于老师发来消息。
我的头“轰”一声大了。
“好的，于老师，谢谢提醒，她下午上补习课去了，等晚上回来我跟她说。”我赶紧回复。
初中生的学习是我最头疼的事情，状态时坏时好，坏的时候多，好的时候少，成绩一直不理想。每次看见老师有消息发来，我都胆战心惊。
我把于老师的消息截图，通过小天才APP聊天窗口发给了初中生。
自从玩游戏被发现、手机被没收后，初中生每次出去，就只能戴电话手表了。
傍晚五点多，初中生下课，我开车去接她。我的心忧郁得跟外面的夜色一样，一句话也不想说。初中生感知到了，看着车外，也静默着。
一路无话。
车子停下那一刻，我转头对她说：“于老师下午发消息了……”。
“我看见了”。初中生平静地打断了我，推门下车走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开车继续走，去接一个约好的朋友。
到了目的地，刚停下车，手机上小天才APP上来了几条消息，是初中生（呢称：陈仙女）发的：
“爸爸我决定要更努力”
“我不会放弃自己”
“正在背英语课文，背得差不多了”
“我已经可以照着译文背下来了”
……
2020.12.7 星期一
下午，班主任于老师在班级QQ群里面公布了生物小测成绩。
23个80分以上的，其中有90分以上的16人，名单上没有我家初中生。
意料之中。
不一会儿，QQ上又亮起一个小红点，于老师发来了消息。
我赶忙颤抖地点开，是初中生的生物小测成绩截图。
44分！
天哪！我的头“轰”又大了，这是要破罐子破摔的节奏吗？！
“迎迎爸爸，望今晚看着再背背，群里我发个空白卷，麻烦帮孩子打印出来，找个时间我看着重考。”于老师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这真是一个负责任的班主任，也是一个顽强的班主任。无论孩子表现怎么差，家长多灰心，她总是一个不放弃。可以想像，此刻，那些孩子成绩不理想的家长们，肯定都收到这样一条消息。
看着这张44分的卷子，熟悉的悲痛感在心中再度升起。此刻，只想唱一曲国际歌。
今晚要淡定，要平静，亲生的。我默默地在心里叮嘱着自己。
晚上，初中生放学回来了。我偷偷观察着，她表情淡定，甚至还有些兴奋。初中生天生有个好性格。
妈妈在厨房做饭，没理初中生，班级QQ群里的成绩她肯定早已看见。
初中生也没理妈妈，初中生处于叛逆期，最近正在跟妈妈冷战。
饭好了。饭桌前，三人坐下。
“爸爸，今天小测公布了，我生物没考好，有一个知识点没搞懂，没复习好，丢了很多分。”初中生主动开口了，脸上带着委屈。
“哦。”我擡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
妈妈低头吃菜，没吭声。
“爸爸，我跟你说哈。我们这两天考了好几门试，地理，历史，政治，生物都考了。我除了生物没考好，其他三门考得都不错。政治100分，地理98分，历史90分……”。初中生滔滔不绝讲着，眼珠子盯着我，眼角余光盯着妈妈，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过年的表情。
我脑子突然有点懵，不知说什么了。
我茫然地看了一眼妈妈，妈妈好像也有点懵。因为，我分明看见，她筷子上已经搛起的一根菜，“扑通”一声又掉回碗里了……
2020.12.8 星期二
“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放学的路上，我问初中生。
“非常好！”初中生欢快地蹦跳着，脸上洋溢着喜悦。
“你昨天说你政治考了100分，地理考了98分，历史考了90分，今天班级群里怎么没公布啊？” 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我问。
“本来就不公布啊，你什么时候看见政治、历史小测在群里公布过成绩啊？”初中生转过脸，带着惊讶的表情，反问。
“是吗？哦……”，我有点懵，迅速在脑海里搜索着记忆，却怎么想不起来。
“那地理呢？”我又问。
“地理卷子老师没批好，有好多同学的分算错了，所以暂时没公布。我昨天不跟你说过吗？”初中生回答，表情中带着一丝不屑和厌烦。
我无话可问了。
谜一般的考试，谜一般的分数，谜一般的初中生。
“给你讲个有趣的事哈。生物今天补考了，我得了98分，有一题我遗憾地答错了。题目问‘’心室收缩，心房则（ ）’ 答案应是‘舒张’，我写成‘打开’，扣了2分。可我觉得应该也算对，意思一样嘛，所以我下课找课代表唐铭君理论，姜孟呈、李宇博、张译夫几个（注：这几个是班里的尖子生）也在，于是我们几个一起讨论。正讨论得激烈时，于老师进来了。一看这么多人扎堆，立刻板着脸过来了，肯定以为又是几个皮蛋在吵闹呢。结果来一看几个好学生也在，脸色立马变了，你猜她说什么？”
“说什么？”
她问我们：“你们几个是在讨论什么学习问题吧？”初中生学着于老师的表情，语气无比亲切。
说完，自己哈哈大笑了起来。
2020.12.10 星期四
（一）
每天早上送初中生上学，都显得有些狼狈。
因为时间太紧。
6点20分，大人起床、做饭；6点35分，初中生起床；6点50分以后，初中生坐在餐桌前开始吃饭。
吃饭大约用时10分钟。初中生跟我一样，早上食欲不佳。顺眼，能吃二两；不顺眼，就吃一口。
趁初中生吃饭的空，我赶紧洗漱、刷牙、刮胡子，然后利用1~2分钟时间，跑到餐桌前迅速扒拉完碗中的饭。然后送她。
其实不用送也行。家离学校很近，步行也就十一二分钟路程。但初中生喜欢被人送，尤其是我送。
原因大概是我能帮她背那个沉重的书包，还能在路上跟她说说话，开开玩笑。
初中生是个害怕寂寞，追求生活轻松、快乐的人。
就比如今天早晨送她的路上，我一边帮她揹着书包，一边发牢骚说：“以后书包自己背，不能太惯你！”
初中生脖子一挺，诡秘一笑：“书包太重，我背影响发育，长不高。”
“长不高就长不高吧，反正我看透了，你将来肯定是个白眼狼！”
“不会的，放心吧，你老了，我肯定养你。”
“拉倒吧。我才不听你忽悠呢，老了我指望你妈，不指望你。”
“太好了，你说话可一定要算数哈！”
初中生从我手里一把抢过书包，背在自己肩上，嫣然一笑，头也不回地飘然而去。
唉，这个姑娘八成是真白养了。
（二）
下午快下班时，突发奇想，给初中生设计和打印了一张表格《陈迎迎同学班级群受表扬登记表》，旨在给初中生心头添一把火，鼓励她好好表现，积极向上。
班级QQ群里，各科老师经常会公布孩子们的某次小测或正式考试成绩，受表扬的成绩通常要达到80分以上。鲜见初中生的身影。
今天初中生上名单了，被英语老师表扬了。
趁初中生还没回来，我赶紧将表格贴在初中生卧室门上，又在今天日期的空白栏内贴上一张红旗小贴画。
贴画是从门口小学附近商店买的，专用于表扬小学生的。
晚上5点45分，初中生放学回来了。走到卧室门口时，她大大地发出一声惊叫。
“这是什么？！”
“登记表。专门记录你在班级群内被老师表扬次数的。”我笑容可掬。
“哼，无聊！”初中生看着门上的表，一脸不屑和不悦，推门进了屋。
晚饭吃的是汉堡包，俩人吃三个。因为妈妈不在家，我犯懒不爱做饭，去门口披萨店买披萨，结果披萨价格有点贵，算了算，还是买汉堡划算，三个加一起才顶半个披萨的价钱。
初中生狼吞虎咽一口气吃了两个，吃完，好像想起什么，擡起头有些歉意地问我：“爸爸，你是不是没吃饱？”
“没事。我一个就够了，爸爸晚上本来就不想多吃，减肥。”我安慰着，心下对初中生最近突飞猛进的饭量有些吃惊。
“对了，昨天老师表扬我了，生物小测补考98分，昨天的小红旗也要贴上！”
“补考也算？”我有些吃惊。
“当然算了，补考也是考啊！你贴小红旗不就是为了鼓励我进步吗？”初中生喜笑颜开，笑容中带着无赖。
“好吧。那就算吧。”想一想自己的制表目的，为了大局，忍了。
初中生一个箭步上前，贴了一张，脸上笑得更开心了。
“对了，爸爸。老师单独给你小窗表扬我算不算？”
“这怎么能算？表格名称就是“班级群受表扬”，群以外的表扬都不算。”我斩钉截铁。
“哼！不合理！”初中生义愤填膺。
“好吧，也算。”
“辅导班群里老师的表扬也应该算吧？”
“好吧，也算。”我已经有些有气无力了。
一会儿功夫，门上的表格多了好几面小红旗。
又过了一会儿，我发现今天日期的登记栏里又多了一面小红旗，成两面了。
“怎么又贴了一面红旗？”我推开初中生卧室的门，愤愤然。
“没错啊！今天地理小测，我得了85分，我正在登记全班的成绩呢，一会就发到班级QQ群里。”初中生挺直了身子，向后倚着椅背晃悠着，笑容中带着得意。
“宝贝，爸爸今天这个创意棒吧？”，看着初中生这么投入、这么配合，我不由转怒为喜，也得意起来。
“棒个屁！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初中生的脸上，瞬间换上一副悲壮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