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碑(二十七)

就像爬山一樣,往往快到山頂的時候最爲熬煎。李根兒他們雖然相繼取得了第一步和第二步的勝利,但第三步事關成敗。

就像種地一樣,李根兒他們雖然撒下種子,但到了收穫的關鍵時節更得精心呵護,才能確保這次改革取得成功。而這第三步說服村民纔是成功的關鍵。

三個人連續商量了三天,才決定分頭行動去說服村民。在這些村民當中,老神仙是個關鍵。只要老神仙倒向李根兒他們這邊,這件事就八九不離十了。如果老神仙不支持甚至反對李根兒他們,評分改革這件事一準不能成,所以只能由李根兒出馬去說服老神仙。月生和三娃去說服那些中間派。

天空就像一片升起的海,月亮在雲朵裏進進出出,村裏到處亮晃晃的。李根兒坐在老神仙的土炕上,抽着旱菸,喝着釅釅的磚茶。

“根兒,有什麼難事兒,咱爺倆嘮叨嘮叨?”看他只抽菸不說話,老神仙呵呵一笑,主動送上門來。

李根兒沒有正面迴應,而是緩緩介紹起了他的三步走“戰略”。

聽見他們讓竟然楊梅花在村裏唱揚重新評分這件事,老神仙哈哈大笑,罵他們的鬼點子真多。聽見李根兒問到對重新評分的看法,老神仙沉思了一會兒。

也難怪,重新評分村裏會有很多人不同意,老神仙的兒子就在罐頭廠,老神仙自己還負責着烤煙房,要是按照原來的評分,他一家人都是受益者,所以李根兒沒敢明說,而是繞着彎兒試探。

“我覺着這麼做公平,要不然修路隊是不是就太虧了?”

聽到老神仙這樣說,李根兒才知道什麼是大氣量。他覺得自己在他跟前就是一個小娃娃,屁都不是。回家路上,李根兒望着家家戶戶窗子上稍顯暗淡的橘黃色煤油燈光,越想越覺得自己有福氣,可惜的是老神仙不是自己的親爺爺,要不他就更有勁兒了。

三天後,崖窯村召開村民大會。和李根兒他們想的一樣,修路隊一派舉雙手贊成評分改革。罐頭廠和烤煙房一派極力反對,認爲這是割他們的肉。其它村民則屬於牆頭草,有些向右搖,有些則往左搖。

村委會里,旱菸味兒,長期不洗澡的體味,婆姨們刺鼻的抹臉油味道混在一起,可裏面的人渾然不覺,這些平時爲了一顆雞蛋都會大吵的農民爲了自己的利益都快把喉嚨喊破了。有些人意見不同,面對面對吵着,彼此的唾沫星子成爲吵架的意外獎賞,輕輕鬆鬆落在對方曬得黝黑的臉龐上。

李根兒不言語,先讓大家吵。他知道這些人窮怕了,誰不想多掙一點兒呢?就像抓一個瞬息萬變的戰機一樣,李根兒在大家暫停的幾分鐘內發話了。他認爲大家說的都對,但是最終改不改他李根兒一個人說了也不算。見大家等着下文,他建議大家舉手表決。

表決的結果不用說都知道,大多數人都同意進行評分改革。可他怎麼覺得開完會氣氛不對,那些反對者一臉怒容,心裏並不怎麼願意。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