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談金農書法的心源

也談金農書法的心源

         莊子說“兼忘天下易,使天下兼忘我難”(《天運》)。金農正是在這樣哲學框架下,其書法既不目無下塵,也不隨波逐流,走在一條線的兩個極端,兩個極端又反向閉環得完美,讓觀閱者揪心般難以忘掉!

         首先,金農書法掙扎求變和蛻化的逍遙之樂,來源他的自信和創造力!“不要奴書與婢書”,金農在漆書作品上題道:予年七十始作渴筆八分。漢魏人無此法,唐、宋、元、明亦無此法也。


         石爐試從“批判”的角色反觀金農的書法線條,越批判,更是越恨越愛,愛不釋手。批判涉及的命題是,金農書法與美術字、印刷體好像一樣生硬刻板,其實,這是金農能馭“險”的能力體現,譬如其“宋代雕版”體書法,看上去像“釘頭鼠尾”,這是一款書法“敗筆”,實則是他移植線條畫法的手段於書法,然而結合精妙,對於這種創造性的書法流派,啓迪我們對於體用之分,智愚之別,能與不能,見事早晚,行動效否,僅是一念之差!


        次述,書法病筆十六種,如鋸齒、釘頭、僵直、枯瘦、臃腫、散尾、凹腹、殘缺、牛頭、鼠尾、蜂腰、鶴膝、竹節、棱角、折木、柴擔等,其中畫法的釘頭鼠尾卻是白描十八法的一種絕活,用來畫飛天伎樂人物的襟飄帶舞,那絕然是一番天然生態,金農以宗師級的格局和手法,用一雙慧眼識辯病筆之“變”,於危機中辯別先機,易畫家之法爲書法家所用,逆向而行,破題構局,機鋒鮮明,盡顯其能!


         石爐在模擬金農書法的探索中,盯緊釘頭鼠尾的下筆、收毫之處,露鋒切筆,其頭如鐵釘帽,形、質、氣、勢果敢、刁鑽、古怪、強硬,鼠尾用筆收縮自然飄逸悠長。


         三是,在上述哲學和審美理論支持下,金農是如何去實踐“釘頭鼠尾”,其究實是天發神讖碑的收筆 ,齊白色也有此法。此前有多家論及金農的書寫工具如“排筆”、“油畫筆”等,石爐認爲不可能截毫如刷,作爲一個根深蒂固的傳統書家,金農的變化肯定不會離開所傳承的祖宗家法,金農之“刷”法,更恰恰是米芾的“刷筆”,是用筆的“法理”而不是書寫工具的“形器”,推測可能是把毛筆的調鋒和鋪毫運用得其扁如刷,又兼得力中鋒,更加結合得微妙精緻!這是中得心源,形而上的書道,需要發見毛筆自性和心靈的智慧才能所及!


          其四,在溯源方面,按照哲學中無形的或未成形體的東西,與有形的或已成形的東西的對稱,用來說明“道” (形而上)與 “器”(形而下) 的關係,即本源、本體和器物、現象的關係。金農的“有形”來源其“無形”,金農的“無形”是其在金石學、雕版印刷術上的深厚造詣,造就了他書畫風格的魅力和個性,“其佈置花木,奇柯異葉,設色尤古,非復塵世間所睹,皆獨出己意爲之”,凝重而不滯、厚實而不死,殘破而不缺,這樣的美,真美!


        結尾迴響,《畫佛題記》中有一則題道:餘畫諸佛,及四大菩薩、十六羅漢、十散聖,別一手跡,自出己意,非顧、陸、謝、張之流。觀者不可以筆墨求之。諦視再四,古氣渾噩,足千百年,恍如龍門山中石刻圖像也。金陵方外友德公曰:“居士此畫,直是丹青家鼻祖,開後來多少宗支。”餘聞斯言,掀髯大笑。

        這就是獨一無二的金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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