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歲生日那天,是2020年的清明節,舉國默哀,爲了新冠肺炎逝去的人們。
我在西南某省會城市疫情防控指揮部辦公室裏聽着全城大作的防空警報聲,默默地等待30歲以後的人生降臨。
有一段時間,彷彿三十這個話題被炒得很熱,我也知道,因爲電視劇《三十而已》。
可是這時,我已再不能有飯後癱在沙發上看一集電視的自由度,必須像彈簧一樣蹦起來,閱讀或者學習。
我已不能再熬夜隨心所欲地趴牀頭讀小說,第二天爬起來依然生龍活虎。
青絲染雪,眼角生紋。
小時候背誦過一句名人名言“拿分鐘來計算時間的人,他的時間將比用小時來計算的,多出59倍。”那時只是傻乎乎地說,覺得很酷,挺愛因斯坦的,時間還能相對着玩,帶着跟別人不同的竊喜,引用在關於“光陰”的作文裏,顯得很有深度。
而今,去跟每分每秒都是飽和的工作搶時間時,在累癱了還依然要挺立着站起來時,在週末的早上定一個只比上班晚十五分鐘的鬧鐘時,在無數個想罵孃的時間裏保持沉默以節約時間,才知道這其中的真正的含義。
成年人的時間,真的完全浪費不起。
說句反人類的話:疫情期間真是屬於我的美好日子。白天在指揮部防控疫情,下班後能喫到家人做的熱騰騰的飯菜。
記得,打電話給從湖北入境的小夥子排查情況,他說他開貨車來送物資,晚上睡車上,不知道在昆明的哪裏。不管多危險,都有人在拼命努力。記得,做志願者去入戶登記,大媽遞出來的蘋果和梨:消過毒了,你們辛苦了。
晚上值班睡在指揮部裏,除了偶爾接接電話,街上沒有一輛車,夜晚靜悄悄,偶爾救護車呼嘯着穿過。沒有人知道明天會怎麼樣,那就讀書吧,就像明天不會到來一樣。
疫情期間寫的書評,有的掛上了“學習強國”App,有的被日本駐日大使館轉載,它們還在傳播,而後來再沒有時間擡起那些書。因爲疫情好轉後,調整了工作崗位,更有學業和一些考試要完成。
散文和書評,停了很長的時間。一來沒有構思的空隙,二來沒有動筆的時間。半個小時,30分鐘,怎麼能浪費得起。
在7月28日的上午完成了論文開題線上答辯。導師說班長最後說幾句,於是我在龜背立交橋的底下停下單車,舉着手機,臉貼着前置攝像頭,完成了最後的總結髮言,但願它預示着論文最後會像屏幕裏的臉一樣圓滿。
30歲前,喝最烈的酒,醉了倒在校園的草坪上看星空,登上峯頂看城市與霓虹,跑高海拔的馬拉松,42公里和烈日都能征服,腮幫子不打麻藥就縫針,走路都會挺起胸膛梗着脖子,一副世界能奈我何的樣子。
30歲開始,突然就喘不過氣。
所有的旅行變成窗口的呼嘯而過的風,所有的攝影變成傍晚開窗的五分鐘。一切時間都有了嚴格的界定,步履不停。
如果以後需要總結一個年份,叫做匆匆那年,我一定選2020。我們都是裹在時間的河裏順流而下的人,區別在於有的人放棄了掙扎,而有的人拼命擊水,緩滯了前進的速度。
又能怎麼樣呢?
生活喂不飽,理想填不滿。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前三十年裏最悲催的一年,只能希望這不是後三十年裏最舒服的一年。
疫情是對全國人民的大考,而30歲這一年也是對我的大考。
所幸的是,我並未放棄反而獲取了一些與時間奮起反擊的勇氣,學到了一些時間管理的祕技。這一年,用本來睡懶覺、遊戲、逛街和發呆的時間,竟然寫了53篇文章,接近十萬字。其中的一些得以發表,也賺到了工作之外的一點睡後收入。2021年,要以這個勁頭拿到研究生畢業證。
在這總結的最後時分,要特別感謝每一位文友,佔用了大家的一些碎片時間,來讀我這篇沒什麼營養的文字。
就貢獻幾張攝影吧,國慶從祖國的西南飛到東北又飛到西北,趁着還算年輕,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最後以本人的背影結尾吧。
2020,不管好壞都已遠去。世界,我們2021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