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年華

文/木易枯茙

那是去年夏天的事了。

偶然的機會,得到一些公安破案用的照片,覺着雖不是一種藝術的享受,卻也頗有一番意味。那是一個殘破的窗子,是一盒顯着暗紫色的米飯,是一把生鏽的菜刀,或者,是一具被鉗斷的鎖;只是那總是些現實的表象的東西。我曾試圖去挖掘些我所以爲的深層、我所以爲的真諦,只是限於一個人的桎梏;有些,則又是礙於道德的張弛。

就好像我自以爲是的“故作深沉”一樣,那些同樣“故作深沉”的罪犯的腳印一次又一次地教我感到頹廢的罪過。誠如我曾對一個朋友說過的:“我們這一代人之所以會寂寞,是因爲我們身邊的朋友太多;我們之所以無法承受,是因爲我們還不明白承受就是生活。”忽然我再想:

“我之所以會有太多的抱怨,是不是因爲這個社會比起戰亂、饑荒的年代已經很是美好?我的憤世嫉俗,是不是僅僅是和平年代的無病呻吟?”

再寫些頹廢的東西,已經是爲了能不再頹廢;從罪犯的角度,我看到頹廢以外的懺悔,還有一個個的重生——雖然還有很多人在因墮落而更墮落。


有一時,我們忽然懂事,忽然開始反省自己,卻覺得自己已經頹廢過了。那時候辦一份小小的刊物,審稿時讀到的幾乎是寫或抑鬱、或孤寂,或頹廢、或無奈的“優美”的散文;再後來,論壇裏又徒生些情種,敢情大家似乎都成了瓊瑤,似乎一定要在裏面淚流滿面方纔罷休。何必呢?

我們的年華似乎真的是殘敗不堪,千瘡百孔,還往往喜歡自己往自己身上撒鹽,這一代簡直就是受虐狂。我也似乎如此,然而在經歷幾劫之後,學聰明瞭,就拿些憤怒全拋給廣泛的毫不存在的罪犯。

我只能如此,擺脫受虐狂的陰影,卻成了一個虐待狂——還好是精神虐待,而且沒有現實的攻擊性,否則我真有些拿不定自己。


以前總有人疑惑說我爲什麼要取“齷齪流年”這麼一個網名,我似乎從未有真正回答過。

我只是想說,所有真正齷齪骯髒的人都在一邊搞清純,我當然就得站在另一邊大喊自己齷齪,生怕別人不知;當然,我站在的那一邊,那些確乎清純的人倒也沒像我那樣。我無非是越看自己越像一個時代的小丑罷了。所以我一直在說,我該屬於上世紀30年代。

年華既已如此,倒也不再執著,只是一些心情,總還是晴朗一些好。


像搞研究一樣搞那些公安破案用的照片,這是很大的執著;我一向是那種寫不出大部頭的小人物,就因爲自己缺乏耐心;也許,過去一年的執著真的可以讓我好一些。

少些頹廢,少些感傷,大概就是這樣吧。


早年作品 於2006年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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