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飄飄的棒棒襖,沉甸甸的舐犢情

棒棒襖,又稱棒棒葉,是我們這邊的方言土語,指的是玉米棒子的小棉襖。如果還是聽不明白的話,那麼我再說得通俗一點,就是包裹玉米棒子的苞葉。

棒棒襖這個詞彙,我賭一毛錢,城裏人一定沒聽過!再賭兩毛錢,沒聽過的城裏人一定看到過!超市裏總有鮮玉米賣吧?

可別小看了棒棒襖這玩意兒,在我們農村,它除了能燒火做飯之外,另外還有一個很大的用途,主婦和煮夫們蒸饅頭做包子的時候,都會用它鋪墊在麪食的下邊兒。使用它的好處是,麪食熟了以後不粘麪皮,而且有一種山野田園的自然清香味兒。

每逢秋收季節,誰家的玉米棒子收回來了,老媽就跟其他老太太一起,挎着籃子,帶着小板凳,去人家玉米堆裏剝棒棒襖。

這裏面有個學問,不是任何一張棒棒襖都能用來鋪墊食品的,因爲玉米苞葉的外層長久接受外界的風吹雨打、接觸到揚塵以及大氣污染,看起來比較髒,所以,要把最外邊的一至兩層扔掉,選取中間乾淨潔白又沒蟲眼的,當然,最裏邊的一層一般也要扔掉,因爲葉片太薄太小,用起來不是那麼稱心如意。

棒棒襖剝回來之後,剪去每片苞葉的根和稍,找一個葫蘆瓢倒扣着,然後把剪好的棒棒襖凹面朝下,讓它跟葫蘆瓢凸起的弧形吻合,就這樣挨片挨片搭在一起。搭到一定的厚度以後,或綁成一捆一捆的,或穿成一串一串的,懸掛在陰涼處,輕微風乾一下就可以收起來待用了。

這些年,隨着機械化的大力普及,咱們農民爲了節省時間,減輕勞動強度,很多人在秋收季節都是直接使用聯合機械收割玉米,這樣的話,玉米棒子上苞葉的完整性就會遭到破壞,導致可剝的棒棒襖越來越少了。

不過,不值得使用機械收割的小片田地還是會用人工進行採摘,因此每年老媽還是能剝到一些的。

隨着老媽的年紀越來越大,每年秋季​我回家看望她的時候,老人家邊搭棒棒襖邊對我說:我年紀大了,也剝不了幾年了,趁着我還能動彈,給你多剝些,你省着用,別浪費了,要是我死了,就沒人給你剝了……

每當聽到老媽唸叨這些話時,我的心都有一種深深的痛感,看着老媽白髮籠罩下的那張飽經滄桑的臉,看着老媽捋順棒棒襖的那雙佈滿皺紋的手,我的淚水幾乎就要奪眶而出。

一個人的年齡再大,在父母的眼裏也還是個孩子​,只要他們沒到閉上眼睛的最後那一刻,心裏會永遠惦記着你,牽掛着你,盡他們最大的努力無微不至地照顧着你!

忽然想起畢淑敏曾說過這樣一段話: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默唸幾遍,不由得淚目。

我的父親,十多年前就因病離開了他眷戀的人世間,他走的時候,看我的眼神兒是那麼不捨。現如今,惟願時光能走得慢些再慢些,讓老媽能夠健康地在這世上多活幾年,也讓我儘可能地晚一天成爲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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