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綠皮火車上隨想

從瀋陽學習回來,我看時間充裕,將高鐵改簽成了K1572。重溫坐綠皮火車的感覺,致敬學生時代那段青蔥歲月。

一聲哨響,火車緩緩開動。我戴上耳機聽歌,開始愜意這段緩慢的時光,"往後餘生,風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貧也是你,榮華是你,心底溫柔是你,目光所致還是你……"

不經意一瞥,對面窗口,一輪落日驚豔了我的目光。又紅又圓的太陽,跳躍着跟隨列車奔跑。穿過密林,穿過村莊,越過高聳的鐵塔,跨過寬闊的河牀,就像一個激情的小夥子騎着馬緊追不捨,奮力追逐着自己心愛的姑娘。

終於追上了,他用無數深情的吻覆蓋在姑娘的面龐,於是,大地山林瀰漫出迷人的紅暈。

我一直喜歡太陽的陽剛之美,就像雄獅、就像烈馬恣意奔跑的樣子,充滿着無限的張力。在我的眼裏,他燦爛至極,絢麗至極,那種捨我其誰的熾烈,那種欲罷不能的激情,能迅速地點燃我所有的感官細胞,和他一起奔跑,和他一起燃燒,和他上天入地,直到熱淚盈眶,直到疲累得沉入海洋。

落日漸漸沉下去了,樹梢間瀰漫的緋紅漸漸隱退。我又想起一件讓人動容的往事。

24年前的七月,大學畢業的我們唱完"朋友,乾杯"後,淚眼婆娑着分別。在瀋陽站,列車員開始催了:"馬上就要開車了啊,"月臺上鄰寢室的卉兒和她男朋友健緊緊擁抱着,難分難捨。卉兒止不住地流淚,健在安慰她。在列車員最後一聲提醒後,健跳上火車,汽笛鳴響,車緩緩地開動。就見卉兒哭着開始追火車,健的臉貼在玻璃窗上掉淚。車已經開很遠了,卉還在後面哭着追,看得人心裏這個難受哇。

旁觀的我,內心複雜得像杯雞尾酒。三分狐疑:沒看出那個健,哪裏好啊?至於哭成這個樣子嘛?五分慶幸:幸好我聽老師的話,沒敢談戀愛,不然也不是好玩的;二分豔羨: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到底是什麼感覺?

後來隨着年齡增長,我逐漸明白:撕心裂肺的愛情只屬於過往,分開了就是一輩子,陪伴人一生的終究是平淡踏實的生活。一如他們,一如我們,結婚生子,燜飯熬湯,用"些許的快樂"來裝飾平常。當年愛得死去活來的人啊,也許只出現在午夜夢迴之時吧。

這是別人的愛情,卻讓我記憶猶新。還是連同綠皮火車的記憶,如寶藏般封存吧。

綠皮火車的時代,時光很慢,卻很深情。

下車時,回眸拍幾張,有關綠皮火車的一切,總是有溫度的。


20201216,K1572車上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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