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律:步韻高啓《梅花詩》九首

欣聞《人間詩品》推出詩詞年會,又見琴心,納蘭老師之步韻高啓之九賦梅花,一時手癢,淺賦幾首加整理前步韻,以示支持。

高啓,明代詩人。字季迪,長洲(今江蘇蘇州)人。元末隱居吳淞青丘,自號青丘子。明洪武元年(1368)應召入朝,授翰林院編修,以才學受朱元璋賞識,覆命教授諸王,編修《元史》。次年秋,委任戶部右侍郎,固辭不受,被賜金放還。被朱元璋懷疑作詩諷刺皇帝而忌恨。返青丘後以教書治田自給。後因受魏觀案株連,逮赴金陵,腰斬於市。《明史》有其傳。其詩能兼師衆長,詩風清新秀逸,爲明代成就最高詩人。一生著述甚豐,有《高太史大全集》等

其一
瓊姿只合在瑤臺,誰向江南處處栽?
雪滿山中高士臥,月明林下美人來。
寒依疏影蕭蕭竹,春掩殘香漠漠苔。
自去何郎無好詠,東風愁寂幾回開。

寒香漠漠墜瑤臺,試問人間幾處栽?
雪舞花揚冰魄去,風清月靜素魂來。
玲瓏仙韻垂青竹,優雅虯枝秀綠苔。
未必東君無暗許,芳心嫵媚悄然開。

其二
縞袂相逢半是仙,平生水竹有深緣。
將疏尚密微經雨,似暗還明遠在煙。
薄瞑山家松樹下,嫩寒江店杏花前。
秦人若解當時種,不引漁郎入洞天。

高臥雲邊已是仙,喜同松竹結君緣。
香魂沐雪枝如骨,惠質臨風瓣似煙。
逸士凝眉書卷上,騷人抱卷畫廊前。
惜花莫怕花成土,浮土緣來自浩天。

其三
翠羽驚飛別樹頭,冷香狼籍倩誰收。
騎驢客醉風吹帽,放鶴人歸雪滿舟。
淡月微雲皆似夢,空山流水獨成愁。
幾看孤影低徊處,只道花神夜出遊。

一樹新花雪白頭,浮香暗影待春收。
含嬌梅豔冰爲骨,賦韻蘭心雪作舟。
玉色銷魂隨月瘦,芳顏醉夢惹人愁。
幽情總與高雲處,還請文公共出遊。

其四
淡淡霜華溼粉痕,誰施綃帳護香溫。
詩隨十里尋春路,愁在三更掛月村。
飛去只憂雲作伴,銷來肯信玉爲魂。
一尊欲訪羅浮客,落葉空山正掩門。

東君未至露芳痕,輕許初紅灼苑溫。
抱得春心彌舊舍,惹來銀粟覆新村。
冰姿只與風花伴,清韻唯留雪月魂。
一枕幽香填夢裏,癡心戀念恨長門。

其五
雲霧爲屏雪作宮,塵埃無路可能通。
春風未動枝先覺,夜月初來樹欲空。
翠袖佳人依竹下,白衣宰相在山中。
寂寥此地君休怨,回首名園盡棘叢。

生就瓊臺雪作宮,纖塵不染與天通。
年終冬至唯花盡,歲晚寒來怕樹空。
點點嫣紅藏月下,重重仙影秀庭中。
胭脂疊淚西樓語,原本無心佔玉叢。

其六
夢斷揚州閣掩塵,幽期猶自屬詩人。
立殘孤影長過夜,看到餘芳不是春。
雲暖空山裁玉遍,月寒深浦泣珠頻。
掀篷圖裏當時見,錯愛橫斜卻未真。

皓月當空隱六塵,暗香浮影似佳人。
風前無語居寒夜,雪後存心抱暖春。
寂寞一懷天地慟,相思幾縷夢言頻。
若能解得孤芳意,鶴影瑤臺可道真。

其七
獨開無那隻依依,肯爲愁多減玉輝?
廉外鍾來初月上,燈前角斷忽霜飛。
行人水驛春全早,啼鳥山塘晚半稀。
愧我素衣今已化,相逢遠自洛陽歸。

喜看疏梅與雪依,小樓春色亦增輝。
丰姿玉蕾虯枝抱 ,素魄香魂俏燕飛。
邑客皆言春尚早,園丁卻嘆蕊偏稀。
風情慾醉人輕喚,月上梢頭歸不歸?

其八
最愛寒多最得陽,仙遊長在白雲鄉。
春愁寂寞天應老,夜色朦朧月亦香。
楚客不吟江路寂,吳王已醉苑臺荒。
枝頭誰見花驚處?嫋嫋微風簌簌霜。

寒梅傲雪喜春陽,今寄幽魂在楚鄉。
不待東風先送訊,且聞枝上已含香。
芳華欲賦詩尤瘦,豔影無評語更荒。
莫道花期三二月,也曾疏葉拒冰霜。

其九
斷魂只有月明知,無限春愁在一枝。
不共人言唯獨笑,忽疑君到正相思。
歌殘別院燒燈夜,妝罷深宮覽鏡時。
舊夢已隨流水遠,山窗聊復伴題詩。

一場春夢雪先知,幾借東風裁萬枝。
梅嶺蕭蕭含淚笑,庭園瑟瑟惹心思
去年景似今年夜,今日人非昨日時。
君若惜花花盛處,與君共賦九章詞。

高啓詩中多用典故,組詩讀來首首都有孤獨高傲而無淒涼抑鬱、憐梅惜梅卻不神傷心碎的特點。這或許與詩人的遭遇有關,但更多的還是他孤高的性格所致。歷代詩人詠梅之作衆多,相比之下,高啓寫梅獨攝其魂,確有不俗之處。前人譽爲“飄逸絕羣,句鍛字煉”,後有清代詩人張問陶賦《梅花八首》,被稱雙壁。
此文參與簡書詩詞協會專題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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