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笑了

   



    今年的五月,遠在家鄉的母親南下來到廣東東莞,在二哥身邊開始了廣東時光。 

這以後的生活,母親的臉上顯露出久違的笑容。時不時逗逗重孫,重孫女;溜達溜達公園,擺個PS,一張張精彩的瞬間照就發在了“姜家大院”微信羣;二哥二嫂的抖音,不時記錄着母親實時行蹤,動態發佈,爲了不錯過家人溫馨時光,從不玩抖音的我,下載了抖音APP,只爲關注母親更多一點;今天去哪遊了,明天去哪玩了,不愛玩的母親雖然嘴裏說着累,但可以感覺到她正在享受着家人一起其樂融融的生活。   

一段時間裏,幾天沒見母親的動態,正想問詢二哥和侄兒。二哥來了電話,說母親的腿患發作了,不能走路了,拖下去有可能癱瘓。去醫院檢查了,醫生說要做手術置換關節治療,相當有把握,年齡,技術都不是問題,恢復到從前一樣,腿再也不會彎曲。 

母親的右腿,在20多年前,因爲一次勞作中扭傷,復位以後沒得到康復,又下田幹活,風裏雨裏挑着一家的重擔,留下了傷痛頑疾,腿一直向外彎曲。這些年到處尋醫問藥,下揚州,上泰州,去鹽城,錢花了無數,不見效果,腿患依然如初,不見好轉。不少專家骨科醫生說治不好了,除非開刀手術,而且風險極高,這麼大年紀開刀,搞不好會癱瘓。母親和家人權衡再三,放棄手術。 

今年春節期間,新冠疫情席捲,母親的腿患發作,去泰州打針,可謂一波三折。一二次還算順利,第三次回程在231省道,被衛生防疫卡口攔截,看到粵牌車,勒令掉頭回去,嚴禁進入興化。下車說明來意,出示證件,填報資料,測溫,完全配合,幸好有返鄉時汽車沿途高速通行發票,足以說明回鄉較早,放行。再其次高速口封閉,到處封村封路,冤枉路不知道跑了多少,卡口一看車牌,如臨大敵一樣,嚴陣以待,沿路勸返。原來熟悉的路,都變得陌生起來,一小時的路程,破天荒的走了三四個小時,一路窘境。到了集鎮路口,車又不讓進,許出不許進,只能下車步行過卡口,再聯繫車回家,車只能停在省道的外圍,黑壓壓的一排車,壯觀中不泛一種淡淡地悲情。最後一次有錢叫不到車,一聽去醫院個個搖頭,還好一個遠房的小表弟很給力,終於讓母親的幾次腿針圓滿完成。 

聽完二哥的說明,醫生介紹很有把握,置換關節成功機率大,爲了早點幫母親解決這腿頑疾,兄弟三一拍即合,做手術,早點治療,長痛不如短痛。    母親起初不肯手術,家人一番勸說,才答應配合治療。住院期間,因爲疫情,醫院不讓多人陪護,只留侄媳在醫院陪護。 

母親手術那天,我一早5點多就趕到醫院,早點寬慰一下母親的心。母親生性膽小,沒見過如此陣勢,醫生手術前一些操作,母親血壓飆升到150-160,醫生也嚇到了,一起安撫母親,吃了一顆降壓藥,才恢復了正常。8點鐘,我們推着母親進入了手術等待區,一道自動門把我們阻隔開了,透過門上的小窗,遠看着醫師們一系列準備工作。之後,母親的目光投射到小窗口,和我們的目光相撞,我們做了一個加油的動作,此時說什麼話她都聽不到了,母親微笑着拉起了口罩,被醫生推着走進了手術長廊,在手術室門外等候。

我們來到隔壁的家屬等待區,通過顯示屏看到了一連排着的十幾個手術室,絡繹不絕的醫生護士,閃亮着生命綠色,母親進了6號手術室,紅燈亮起,我們開始了人生最漫長的等待,顯示屏上顯示着母親的名字,手術中。    四個小時的守候,彷彿四年一樣亢長。從來沒如此驚心,座椅上,樓道間,走廊,窗前都留下我們憂愁不安的身影,睜大眼睛看着顯示屏,生怕錯過那幾個綠色的字眼,總是那麼幾紅色個字。我們一會坐,一會彎下身,一會蹲着,和侄子二哥小聲的交流着,目光從沒離開顯示屏,因爲母親的名字在那,我們的心也在那。   

終於時鐘指向了14點,顯示屏綠字閃現,手術已完成,等待觀察中。母親的手術已經結束,正在觀察室中等候出來。母親,經歷過此生最大的痛苦,置換了關節,鋸骨換節,她一定刻骨銘心,終身難忘。   

主刀醫生劉主任,臉上略顯疲憊,但仍然步履矯健地走出了手術等候區,招呼我們三人過去看看。他打開手中的數碼相機,記錄了整個手術過程的照片映入眼簾,長長的刀口,紅紅的膝骨,不鏽鋼支架,螺釘置牢,切口嚴合,堪稱精湛。劉主任說;“你母親的手術很成功,很完美,你們放心好了,注意保養之間千萬不能摔跤,看護要細心一點,一週就可以出院,到時多練習走,勤走,注意不要長時間走,一些細節一會我再囑咐你們。”說話間不時按着數碼相機,滾動圖片。“你們看,這是切掉的兩塊骨質增生骨像鵝蛋大小,它是腿疼痛變彎的罪魁禍首,現在這一切問題都解決了,就等你母親好好康復中。”劉主任的自信,讓我們倍感欣慰,科技成就美好人生,但願人世間少點病患,多點健康。願母親早點好起來。

    大約過了半小時,醫生推着母親從手術觀察室出來了。我們接過牀位,向住院部病房走去,母親的臉色蒼白,一臉的憔悴,好在還比較清醒,和她說什麼都知道。四個小時的漫長手術,已經摺磨了她此生最強的心志。我的心隱隱作痛,家裏最窮最難的時候,都沒有這一刻讓人心疼。母親呀,這種煎熬,疼在娘身,痛在兒心,母子連心,那一刻真的再多的語言也無法言喻。 

一週之後,母親出院了,我去接她的時候,已經能借走路助力器行走一小段路了。母親告訴我;“三小,那天麻醉過後,腿都疼了沒地方擱,裂心裂肺裂血的疼,腿還是腫,要壓沙袋,還要冰敷......”這種錐心刺骨的痛,我何嘗不知道,難怪我叫侄媳微信視頻通話時,母親的臉色都是那麼凝重。“爲了以後的不痛,這個要咬咬牙挺過去,配合醫生的治療,這個是生長反應期綜合症,換骨頭哦!普通一個小傷口,還要疼幾天呢!媽,你安心呀,心不能急呀!”我寬慰着母親,眼裏淚花打轉。 

  母親在東莞二哥那月餘,我接來深圳。初來還要藉助助力器行走,過了幾天就能丟下走了,每天協助母親練一下沙袋,活動關節,愛人每天換着花樣熬點湯,做點菜,胃口也漸漸地開了,慢慢地扶着樓梯能獨立上樓了,臉上也逐漸有了光澤。時隔二個月,再去複查。劉主任說恢復的很好,不錯,完美,並叫母親走走,蹲蹲給他看,他很開心。母親也笑了。

母親笑了。我們的心裏也一片陽光,在這個冬季,最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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