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我娘(1)

二零二一年第一天,我想寫一下我大我娘,大也就是父親,讀第三音搭,但我在手機上搗鼓了半天也沒法給拼音註上音調,只好就這樣了。我大我孃的故事很長很長,之前的要追述,之後的日子喜樂綿長,等我點滴記錄……。

  我說:我腦子壞了,記憶盡失……

娘說:試着做一點事試試……

  二一年的第一天先記今天的瑣碎小事。我五十多歲了,父母健在,兒女雙全,是爹孃的嬌女兒,是兒女的強媽媽,似乎沒有什麼要煩心的事,卻也有煩惱困擾着我,腦子混沌,記憶盡失,滿頭頭髮白了大半,白就白吧,這一段又脫髮,不論洗頭還是梳頭,頭髮掉的嚇人,真擔心頭髮會掉光。新年第一天,振作精神去中醫院找老中醫看病因,不巧所求醫生不在,電話約下週一。茫然若失,不知所措。

於是,駕車回媽媽家。給我媽打電話,居然是我爸接的電話:“大,我娘恁?我一會回家,可需要買東西?”“你娘趕集纔回來,割了肉,買了雞什麼都有,別買了”。趕集上店買東西,我父親是斷然不會去的,這些事都是我娘做。我娘常說“你大,是用腦子用筆桿子喫飯的,我沒文化,只能幹活”。這是我娘自己給自己的定位,從嫁過來幾十年來每天天不亮起牀做飯操持家務,家裏地裏幾乎都是她一個人在忙。我父親真是在傢什麼活都沒幹過,吃了飯都不帶收碗的,之前上班忙,現在退休了依然忙,他在他的世界裏忙,我娘在她的小天地裏忙,他們把每天的生活忙得豐富而有條理,相得益彰。

四十分鐘車程。到家的感覺首先是飯菜的香氣,娘已經把雞燒好了,正在做紅燒肉。我急忙罩上外衣,幫忙燒菜。我娘從小沒有娘,她的孩子領的嬌,我是老大,一個女孩子一直上學,什麼活都不會做,成家了才學了些,而和我同齡的女孩子很少上學的,都是在家拾柴燒鍋做飯帶弟弟妹妹。娘最負屈的就是她沒有娘沒人疼沒有文化不能讀書寫字看報。孃的心胸寬廣眼界超凡,她能忍別人不能忍,能識人斷事。

和娘做着飯,敘着話。娘說今早她起的太早了。燒稀飯,她放薏仁、山藥、雜糧種種,要一個多小時纔可。間隙她又和麪擀麪烙烙饃,沒有人幫忙她一個人做,爸和弟弟吃了飯各自忙,她又爲元旦放假回來的兒孫們準備喫的,她擀烙饃、炕焦饃、炒花生。吃了飯,和娘一起剁豆芽蘿蔔炸丸子,熱氣騰騰的油鍋,香噴噴的丸子,又想起了上學時娘在星期天爲我炸丸子麻葉炒醬豆。而我五十多了,依然一無所長,脆弱時回到孃的身邊。有娘在的地方就是家、就是溫暖、就是心的港灣,是我行走在人間的力量。

開車返城。帶了面、紅芋、焦饃、剛炸的丸子,我大破天荒幫我提上車,娘又把埋在院子的蔥給我薅了一把,說單買一點超市裏貴,成捆的便宜。我不知說什麼好。

今天記我孃的多,我大的少,因爲我大很少說話,但他是我們家沉默的大山,很多很多的事等我慢慢記下。真怕我現在不記下來,有一天我腦子完全失憶,什麼也記不得了。雖然沒什麼條理,記下點覺得心裏十分安定,好像抓住時間的尾巴。像我娘說的試着做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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