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2020年,寄語2021年的你、我、他

時間的腳步剛剛邁過2021年的門檻,收到劉玉全老師的微信祝福,劉老師借用日本佛學大師松原泰道的話與我共勉:“人生是從50歲開始的,50歲前,我們在打基礎;50歲以後,纔是實現自我、創造自我最有價值的階段”。

劉老師是從退休後開始創作的,先後出版了《大清留美幼童轉》和《康有爲風雲錄》等數部鴻著。六十多歲的一個老人,花甲從文,以桑榆之年御筆築夢,一直以來都是我很推崇和尊敬的一位前輩和朋友。不知道劉老師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看到這句話的,是否這句話也曾經是他以暮年之軀,毅然站上寫作起跑線的自勉和精神指引。

我是在年過不惑才操起筆的。半生已過乏善可陳,生活好像一壺三十度的溫吞水,要熱不熱,要涼不涼,含到嘴裏寡淡無味,餘生歲月似乎要在庸碌無爲中,強作歡顏的消磨下去,有一天卻突發奇想,要將自己半生時光裏的淺薄體驗記錄下來,就這樣提筆寫了起來。一路踉踉蹌蹌走來,一頭撞進了既往熟悉世界旁邊的側門,打開在面前的新天地瑰麗而又陌生,壯懷的同時,總有自我懷疑的冷水迎頭潑下。劉老師的勉勵確如一支利箭,直射入了我脆弱神經的核心,在我時常夢寐驚醒間,深重否定自我的膿瘡上,敷上了一張膏藥。

民間傳統中認爲“人過四十不學藝”,大概是人們都覺得人生像一隻小螞蟻爬大樹,上升的過程中總不免遇到很多分叉,也許是確信某個分叉能通向高枝,也許只是命運無奈的安排,人就選擇了其中一支。繼續爬下去,有人卻發現自己所選擇的,橫斜着伸向了自己並不喜歡的方向,如果他還年輕,儘可以重新回到最初分叉的地方,再次選擇更中意的那支,然而很多人走的太久了,當發覺走錯了路時已經太晚,打量一下青春不在的尊容,馬瘦毛長的樣子,心有不甘也只有硬着頭皮走下去。這就是很多人的人生,也是我信心不足或者沉溺於舒適區時,爲自己尋找的藉口。

然而人生中總有勇士,敢於直視自己的內心,堅定地選擇在生命的沼澤裏,百折不撓的尋找方向。他的迷失和自我救贖只屬於他自己,旁人無法效仿,但他的不屈和找不到人生的意義誓不罷休的精神,每每爲人動容,並激勵着我去效仿和砥礪前行。

耳朵聽出老繭的典故不必說了,蘇軾和蘇轍的父親蘇洵,在兩個兒子成人後,依然文采黯淡,待到他寫出《六國論》名動天下時,已經步了兒子的後塵;姜尚垂釣於渭水之濱,遇到文王時已經八十歲了,難於想象他五十歲、六十歲、七十歲時,遠遠看見帝王的車架捲起漫天的塵土,疾馳而過的心情。

這就是古希臘神話裏,推石上山的西齊佛斯,成爲人心中偶像的原因,明知推上山的石頭晚上還會滾落下來,依然選擇繼續向着心中的聖殿艱難跋涉。每一個我們都有自己的宿命,都有自己反覆也無法推到山頂的巨石,坦率的承認,我們都有心灰意冷的時刻,然而畢竟最後我們再一次選擇了邁步向前。

然而我們這樣艱難的邁步終究是爲了什麼呢?笛卡爾說“我思故我在”,也許是因爲只有邁步我們才真正走向人生,纔有可能真正擁有人生。

“人生是從五十歲開始的”,這話像是大器晚成的意思,但是大器一定要晚成嗎?有很多人十幾、二十歲已經站在了同時代人的隊首,而另一些人窮其一生,即使在晚年有所成就,而其所稱於人之“器”,也未必比前者大到哪裏去——大器晚成更像是對後者人生的概括,而非是必然規律的總結。胸懷夢想,年少得志,可能走得更遠,虛度壯年的時光,在人生的下半程纔開始發力,總有點亡羊補牢的意思。雖然時猶未晚,總比任憑羊丟下去好,但是畢竟要說說羊爲什麼丟了呢?

個人的際遇和曾經受到的教育,都曾使年少的我們不得不將關注點,更多放在生存和生活上,精神世界的圓滿也就無暇顧及。時代的列車飛速運行,快步追趕時刻表,再不濟也要在經濟艙佔據一席之地,只有這樣纔可能,至少於同齡人中居於中位。在這樣的焦慮驅使下,我是誰,我要到哪裏去的追問,也就成了顧影自憐的矯情,待到能夠放下偏離主流的焦慮,安穩的看人羣奔湧,依然清楚地知道心之所向,生命已經從手心滑落過半。這也就是松原泰道說“人生是從50歲開始的,50歲前,我們在打基礎;50歲以後,纔是實現自我、創造自我最有價值的階段”的真實原因吧。

不管怎樣,於這一生中終於走在自己的路上,向着自己的方向前行就是幸運。師曠論學說,年少好學如同紅日當空四野赫赫,暮年好學如同暗夜秉燭亦可照亮路途。那麼中年能找到自我,就是於晦澀黯淡的人生裏點亮了一柄火把,在崎嶇的山路上跋涉時,不再磕磕碰碰,堅實的踏向登攀的羊腸小道,雖然艱辛,其中之樂也不足與外人道。

我總是爲那些大齡人創業者感動,很多人年紀輕輕已經創下不凡的事業,一把年紀還和一幫半大小夥子擠在一條跑道上,心裏是否會有一些羞愧呢?都說成名要趁早,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動身早爬更多的山,可以走得更遠,可以看見更多的綺麗風景。然而,既然已經晚了,又何必在意自己正經歷的風景是別人早就看過的,沉下心走自己的路,看自己的風景。如果只是登一座山,又何必在乎是上午登山還是下午登山呢?

人生是一場修行的旅程,我們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使命。首先聽到那個召喚,然後聽從那個召喚,在服從那個召喚的那一刻起,我們也就找到了自我,真正知道自己就誰了。唯有如此,我們纔沒有虛度了這一生,等到踏上奈何橋的那天,這些一定是孟婆要查驗的通行證,擁有通行證是最重要的,通行證的編號靠前或是靠後,我想應該不是她關注的重點。至於那一碗孟婆湯,應該也不是爲了“逃避”或是“遺忘”,更像是一張畢業證,舊的使命圓滿完成,就此清零,新的使命重新賦予,準備一場全新的旅程。這就如同一個孩子,從小學升入了中學一個道理吧!

於生命我們誰又不是一個孩子呢?保持一顆純粹的心,像孩子一樣虔誠的期待,學會謙卑,敬畏並真心祝福每一個嚮往美好的靈魂,也許這纔是所有旅程中一以貫之的底色,和每一個人真正需要學習的。

感謝劉老師把松原泰道的這段話分享給我,真正的生命不一定是從50歲開始的,但一定是從認出自己的那一刻開始的。洪荒太古,我們於石火電光間,如白駒過隙一閃而逝,生命何其渺小,何其短暫,正是因其渺小短暫,我們更應該珍惜,抓住這一瞬,如同流星劃過天際一樣,讓生命之火點亮,即使不能照亮他人和夜空,至少照亮了我們自己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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