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村莊一片平瓦房。
做飯用燒柴火的大土竈，和叫做鼎的大鐵鍋，當然還有拉起來噼啪做響的風櫃，少不了和竈相連，立在屋頂，用來排煙的煙囪。
一到飯點，小村莊裏，一片裊裊炊煙。
媽媽經常讓我幫忙燒火做飯。夏天能燒出一身汗，冬天能把我的小臉燒得紅撲撲。不論天熱天冷，有時候都能燒出滿廚房嗆眼淚的煙。
一定是煙囪堵了，媽媽說。她拿着火叉子在竈裏一陣扒拉。那時太小，不明白爲什麼扒拉一下，就能夠不冒煙了，但是卻記住了煙囪堵了這句話。
新家的煙囪砌在一堵牆裏，出口在3樓的陽臺。
我和哥哥調皮，有時候會偷偷的躲在陽臺，把圓珠筆的筆芯拿掉，然後用它沾着肥皂水吹泡泡，比誰吹的泡泡大，比誰的泡泡飛得高飛得遠。
有時剛好煙囪裏冒着煙，就順手拿起一塊磚頭蓋住它。
哥哥總趕快過來拿掉它，“別蓋，別蓋，一會媽媽就知道我們偷偷跑上來玩了，要捱罵了。”
媽媽禁止我們到3樓，因爲樓梯沒有扶手，還堆着些許磚塊，她覺得太危險。
“她不知道。”
“煙囪堵了，媽媽會上來看的。”
煙囪堵了。
於是，有那麼一段時間，趁着哥哥還沒放學，我一個人隔三差五的在媽媽煮飯時偷偷的跑到陽臺，搬磚塊堵煙囪。當然不忘記在下樓的時候把轉塊拿走，還有把它當成祕密，從來不告訴哥哥。
終於在一個下午，媽媽拿着秤砣和一捆長長的繩子上樓。她說煙囪好像堵了她要通煙囪。
她把用繩子綁着的秤砣，順着那個黑乎乎的洞，一直往下放，還不時的調整一下位置。
當然不管那個位置，煙囪都是暢通的。
“這沒堵呀，怎麼煙經常倒灌呢？”媽媽喃喃自語。我一邊站着不說話，小心臟在打鼓。
“走吧，我們下去。”
媽媽收好繩子和秤砣，順手把圍欄上的那塊磚頭拿了放地上：“誰把磚頭放這，太危險了。”
然後，我看到磚頭和圍欄相接觸的地方，那一塊黑黑的灰。
我自信媽媽當然也看到了。
“以後你們跑上來玩，一定注意安全，靠着樓梯的牆走，不能跑哦。”她不動聲色。
多年後，做爲互相挖掘糗事的交換，女兒讓我講一個我小時候調皮搗蛋的事情，我講了這件事。
女兒笑得捂住肚子，問我，“那阿婆有沒有打你？”
“阿婆沒打，因爲我都不告訴她。”
“阿婆，那你會不會打媽媽，如果你知道的話。”女兒轉向媽媽。
“那還要說，必須胖揍一頓。”媽媽笑，臉上的皺紋堆滿了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