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也地主香也地主

前几天出门,在街上看到一家水果店,居然挂着“大地主水果店”的招牌。联想到几年前也曾看到一家饭店,也挂着“大地主酒楼”的红字招牌。这件事让我心生感慨。

我出身于地主家庭,1976年文化大革命结束前,因为“地主”这两个字,全家老小可是吃尽了苦头。

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成分论”大行其道。地主富农资本家一类成分的家庭,老人成了“四类分子”,儿孙成了“狗崽子”。老的成了被打倒的对象,儿孙成了受牵连、被歧视的人。

就拿我的家庭来说,爷爷是地主分子,大会小会挨批挨斗不算,还曾经右臂上带着“地主分子”的白色袖标,右胸前带着白布黑字的名签。这些人格上的侮辱还不算,还得出义务工,贪黑起早为大小队送通知,随叫随到,稍有不慎,则遭受惩罚。爸爸因为爷爷的身份,屡受牵连,每有政治运动,必受冲击,戴过高帽挨过批斗甚至皮肉之苦。就连当时还是一个孩子的我,也没能幸免,“四清”运动中免去了我的学习委员职务,“文化大革命”中,两次被剥夺了上学读书的权利。

总之,“地主这两个字”,给我们一家人带来的不幸与屈辱 ,真是罄竹难书。那时候我以为“地主”这两个字,是世界上最难听的名词,谁要是说我们家是“地主”,我听了,简直比骂我娘,还让我怒火中烧,让我感到无比的恼怒。

就因为这,当年我曾经打过两次恶仗。一次是一个张姓的孩子,他的个子没有我高,站排非要在我后面,我不同意,他居然骂我“大地主”,我怒火中烧,我忍无可忍,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捡起一块砖头向他砸去,幸亏他躲得快,没有砸到他的脑袋。不过他怕了,不敢跟我叫阵了。还有一次,我在给妈妈烧火 ,屯子里的一个孩子跟弟弟吵架 ,又骂“大地主”,我听了,怒不可遏,提着烧火棍出去,照他的大腿轮了过去,把他打得满地打滚儿。多亏是冬天,他穿着棉裤,否则我可能惹下祸端。虽然仗打胜了,说实在的,还真有些后怕。

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这“地主”一词,还成了吉祥词儿,富贵词儿。不但不被人恶心,还被人喜欢上了,居然上了牌匾,来给壮门面。

不管别人怎么理解,“地主”这个词儿,在我的心里,无论怎么讲,都在心里留下一刀伤疤,留有很大的阴影。

“大地主水果店”,“大地主酒楼”。别人看了也许不会在意,我却十分在意,看了扎心。因为这两个字里面,有我曾经的屈辱和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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