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鬱金香》之六

《幸福的鬱金香》之六

  雪山的鷹

                          7

今年的四月,歐陽妮菲的天空正在坍塌和墜落;失去重心的月亮也失去星光的依託,黑夜深埋。四月的花朵瞬間凋謝淪落,也許只有那火紅的鬱金香,陪伴着她突破人生的黑暗,抵達遠方的家鄉。

母親分娩的羊水,一瞬間嬗變成第二十五年的歐陽妮菲枕邊的淚水。她那脫胎換骨的煎熬也許比母親分娩她還要疼痛的疼痛。歐陽妮菲二十五歲生日這天,本是喜慶的日子,值得慶祝和紀念的日子,可是淚水還是情不自禁的滾落出來,宛若她泉湧的淚水要洗滌她結婚以來所受的創傷與疼痛。

事實上她本來應該值得慶祝,借今天二十五歲的生日,特意向學校請了假,慶祝她的重獲新生。在她生日前幾天,她已果斷決絕同那個公子惡棍離了婚,擺脫那個給她身心帶來傷害的惡魔,過一陣刮骨療傷的時日,傷口癒合,過她海清河晏的人生。可是由於創傷太深打擊太大,她生日的這天早晨,淚水還是奪眶而出。

她結婚的男人,那個局長的公子爺,純碎就是個人渣,流氓與混混。結婚一個月後原形畢露,就在外面花天酒地,徹夜不歸。喝酒打牌,泡舞廳,夜不歸宿也就算了,眼不見心不煩,菲有她自己的事業,兩不打擾和平爲安。可是有時候竟然將那幫公子哥兒,帶到家裏來喫喝玩樂,整個家裏搞得烏煙瘴氣。酒過三巡就對她指手畫腳,說三道四,稍不如意就破口大罵,漸漸的演變成拳腳交加。

對於歐陽妮菲,有着良好教養的高級知識分子大學教師,哪見過這樣的陣勢,柔弱的性格中既嚇破了膽,但是也決不能容忍這樣的生活。

不僅如此,這個男人還是個虐待狂。在外面遇到不開心的事,喝酒回來藉機對她找岔子,發酒瘋。歐陽妮菲的身上舊疤沒好又舔新傷。生性柔弱內向,外表高雅冷豔氣質非凡的知性女人,竟然遇到這麼一段灰暗人生。

夜深人靜,每當她煩惱失眠時,就想到大學時代的阿明。如果同阿明生活在一起,她相信阿明不會這樣對待她。因爲她知道阿明是個有文化有修養有品位的謙謙君子。

她的初戀就是搶先一步於阿明的一班的班長李小偉。雖然她對阿明有好感有幻想,可是阿明對她若即若離,從不主動追求的她,不可能找阿明問個究裏。而李小偉對她死纏爛打的猛追,就相信了他的甜言蜜語。雖然李小偉風度翩翩,也有才學,但是漸漸的表現出追名逐利的市儈小人嘴臉。快畢業的一個月,竟然暗渡陳倉同校花走在了一起。那個校花就是同阿明耍過朋友的女生。

她見過阿明同校花成雙入對,成爲學校一時的風景。雖然那時她有男朋友,但是看到他們的琴瑟和鳴,鴛鴦戲水,心理不免有隱隱約約失落感。同時也爲阿明感到高興,他同校花才真的是天生的一對。可是好景不長,阿明同校花分手了,聽說還是阿明主動提出的分手。當然這些都是閨蜜跟她說的。

畢業前夕的一個晚上,歐陽妮菲同閨蜜坐在湖邊的草坪輕聲燕語的吹牛聊天,憧憬畢業後的未來。

(我們的上帝耶和華是大有慈愛和憐憫之心的神。祂讓阿明也來到了草地旁邊,是阿明自己沒有信心錯過了機會。)

離校那周,她曾到處找遍了阿明。她假扮無心隨意漫步桃花島,桃花湖,到過閱覽室圖書館,籃球場,每次打飯都是早早的來到食堂,直到最後一人,都不見阿明的蹤影。她就是想見他一面,她就想要個他的通訊錄。可是直到離校還是未見到他,她多麼的空虛失落,帶着遺憾鬱鬱寡歡的離開了學校。

要知道這是她生命的二十二年以來,第一次那麼上心主動尋找一個人。看似簡單無心,也無實際意義,可是對於性格內向孤僻的歐陽妮菲來說,卻是瘋狂的冒險之旅。其實阿明只要還在學校,如果真的迫切見他,找個中文系的男生就能把約出來,或者寫一封信投到學校郵箱,或許當天就能抵達阿明手上。

粘液質的性格,不主動沉湎於自己的內心世界的歐陽妮菲,平生的第一次積極主動,以失敗收場,從此走向了命運的歧途。

美麗,高雅,沉湎於自己的世界的歐陽妮菲,總是給人冷若冰霜的感覺,認爲難以接近。好多男生背地裏羨慕她愛她,往往知難而退不敢向她表達只言半語。大學四年裏除了阿明,李小偉,這個美麗高雅的冰美人,竟然沒有第三個人追過她。

現在阿明還好嗎?工作事業怎樣?結婚成家沒有?今天,在她傷心難過又解脫了渾身輕鬆之餘,竟然想到了阿明,對於歐陽妮菲來說僅僅想想而已,冰雪聰明的她柔弱的她確又想不出實際的招數。

菲喫過簡單的早餐,聽了一曲雨打芭蕉,漁舟唱晚,又換成了舒伯特的小夜曲。一邊閱讀張炎的張炎的《解連環·孤雁》:

“楚江空晚。悵離羣萬里,恍然驚散。自顧影、欲下寒塘,正沙淨草枯,水平天遠。寫不成書,只寄得、相思一點。料因循誤了,殘氈擁雪,故人心眼。

誰憐旅愁荏苒。謾長門夜悄,錦箏彈怨。想伴侶、猶宿蘆花,也曾念春前,去程應轉。暮雨相呼,怕驀地、玉關重見。未羞他、雙燕歸來,畫簾半卷。”

她想象着那隻萬里征程而寫不成書孤雁,好生可憐。漸漸的那孤雁好像是她,又好像是阿明,清冷的天空孤獨得夢都沒有依託。

她又憧憬着晚春的暮雨時刻雙燕雙飛,軟語呢喃,風動柳絮,雨落芭蕉的畫面。想象這溫馨的暮雨相呼的情景,又不覺莞爾一笑。

歐陽妮菲拒絕了父母朋友給她慶生,洗掉晦氣重獲新生。她計劃十點鐘打車到一個臨江的咖啡樓,品着咖啡,欣賞着舒緩的輕音樂,徹底放鬆解放自己。到傍晚回到父母家裏,喫一頓生日晚飯。

菲換好衣服,像一隻重生的燕子,回到春天的江南的南塘,輕鬆愉快的笑容寫在臉上。

準備出門時,聽到了門外的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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