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闌心 西京》第十五章 修道艱難

本文作者:魏博洹侯

聲明:《映月闌心》由魏博洹侯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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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相關情節取自魏博洹侯小說《唐末五代》章節之中,獨立成冊編纂而成。

《映月闌心 第三卷 西京》創作於2021年1月1日


鄧元起繼續道:“此時你知曉諸葛武侯爲何提出:‘西和諸戎,南撫夷越,外結孫權,內修政理’了吧?”

道宗將師父言語在頭腦中勾勒出一副圖畫::荊州與西川共享三峽水道,一旦奪取荊、益,三峽猶如內河,無須防守,可由天府之國供給糧秣順流直下至荊州,無須荊州耗費人力逆流而上去益州。

到時益州就成了供養兵源的大後方,只需要西和諸戎,南撫夷越,北固劍門,就可固守西川,一旦後方穩固,就可東聯孫吳,調遣荊州百戰之兵與魏國爭鋒。

魏國兩線作戰,用不了幾年就會將其國力耗盡,到時天下有變,只須命一上將軍帥荊州之兵以向宛、洛,劉備身率益州之衆出於秦川,天下就可底定!

劉備三兄弟若能持此方略循序漸進,焉能精銳盡失,丟棄荊州,退守益州?

道宗不禁想起《出師表》來:“自臣到漢中,中間期年耳,然喪趙雲、陽羣、馬玉、閻芝、丁立、白壽、劉郃、鄧銅等及曲長、屯將七十餘人,突將、無前、賨叟、青羌、散騎、武騎一千餘人。此皆數十年之內所糾合四方之精銳,非一州之所有;若複數年,則損三分之二也,當何以圖敵?”

十數年間,西川所糾合四方之精銳已損三分之二也!益州之民身處膏腴之地,貪圖安逸,致使諸葛武侯北伐時,蜀中戰將凋零,當日若不失荊州,焉有七次北伐之艱難?

道宗唏噓嘆息道:“諸葛武侯雄才大略,未出茅廬而定三分天下,真奇才也!可惜所遇非人!”

鄧元起意味深長看了道宗一眼,捻鬚道:“這都是命!武侯曾說:‘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至於成敗利鈍,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知其不可爲而爲之,是爲大勇也!逆境之時勿要顧盼自憐,牢騷滿腹,多想想自己該如何做,離心也就近了!”

道宗想着這些時日思念玲瓏到了忘乎所以的地步,每至深夜,常出艙觀月,頗有些顧盼自憐,心中警醒道:“弟子知錯了!”

鄧元起呵呵一笑道:“唯有世間能化解對一個人的思念,這就是爲何我不讓你內丹強行出關的原因!”

“真的能看見外象麼?”

“一切妖魔鬼怪都能看見,他們會化作萬象前來偷丹,你心不淨,無法內守丹田,強行出關,反而會走火入魔,丟棄丹藥,不可不慎,不可不防!”

“何時才能通關?”

“何時忘了玲瓏,何時才能通關!”

道宗顫抖道:“玲瓏會妨礙我修行麼?”

鄧元起搖搖頭道:“她不會妨礙你修行,你的心魔會!”

“我的心魔?”

“是!”

“聽過蕭洞玄的故事麼?”

道宗搖搖頭。

鄧元起見江風激盪,掀簾進入艙中道:“進艙說話!”

道宗進入艙中,煮沸茶水,倒入鄧元起杯盞之中,道:“師父請用茶!”

鄧元起抿了一口茶湯道:“那是貞元年間!”

“德宗朝時期的事麼?”

鄧元起點點頭道:“王屋山都靈觀道士蕭洞玄,立志修習丹道,苦修數年後依然一無所獲。一日,偶遇真人傳授九轉大還金丹之祕訣,真人臨行時叮囑道:‘丹道之術已盡數相傳,修煉之時須一位同心協力之人,你與他互爲表裏,才能功成,勿要再去求取旁門左道!’蕭洞玄聽後,堅定心志,周遊天下訪求同道之人。”

道宗問道:“修煉之時,須兩人同修麼?”

“尋找同修之人,是爲他阻擋心魔!”

道宗見師父點題,不再打斷,凝神聽師父說。

“貞元中,洞玄自浙東抵揚州,至亭埭,維舟於逆旅。其時舳艫萬艘,隘於河道,堰開爭路,舟人盡擠之! ”

道宗想起去揚州時,堰閘開啓,百舸爭流,衆船相互傾軋,爭相入江,其場面極爲壯觀。

“一人在擁擠過程中,折斷右臂,觀者爲之寒慄。此人卻面不改色,亦無呻吟之聲,緩緩進入船中,飲食自若。洞玄深嗟異之,私喜道:‘此非天佑我乎?’”

“入船中,問其姓名,那人道:‘終無爲’。”

“終無爲?最終無所作爲?”

鄧元起點點頭,抿了一口茶湯道:“洞玄將修道之事告知無爲,無爲聽後欣然答允,二人重回王屋山,洞玄出祕訣示之,二人相互揣摩,二三年間,修行備至。蕭洞玄對終無爲說:‘今晚是修煉的關鍵時刻,我當作法護持,君當謹守丹竈,至五更時不發一言,我與你攜手飛昇,成就仙道也。’”

道宗不知如何一人得道二人同時昇天,只是靜心聽師父說。

“無爲道:‘我雖無他術,至於忍斷不言,君所知也。’”

道宗想起終無爲折斷手臂,隱忍不言,飲食自若,越發生起興致想要知曉爲何功敗垂成?

鄧元起繼續道:“此後設壇場,焚金爐,飾丹竈,洞玄繞壇行道步虛,無爲於藥竈前端拱而坐,發誓至死不言。

“一更後,忽見兩道士自天而降,謂無爲說:‘上天派我等前來問你,想得道成仙嗎?’無爲不應。須臾,又見羣仙,自稱王喬、安期等,謂曰:‘適才上天派真人前來問話,爲何不言?’無爲亦不言。 ”

道宗思忖道:“此人倒是心念堅定。”

“片刻之後,一妙齡少女,年可二八,容華端麗,音韻幽閒,綺羅繽紛,薰灼動地,盤旋良久,調戲無爲,無爲亦不顧。俄然有虎狼猛獸十餘種類,哮叫騰擲,張口向無爲,無爲亦不動。過不多久,其祖考父母先亡眷屬等,來至他身前道:“你見我等,何得無言?”無爲涕淚交下,而終不言。其後一夜叉,身長三丈,目如電諡,口赤如血,朱發植竿,鋸牙鉤爪,直衝無爲,無爲亦不爲所動。”

道宗心中讚道:“此人好定力!”

“俄見黃衫判官攜黑白無常至,謂無爲道:‘你死期到了,不想死的話,說明緣由,我等就放你歸家!’無爲不言。黃衫人即叱黑白無常將其拽去,無爲不得已而隨之。 ”

“這世間真有黑白無常麼?”道宗問。

鄧元起冷冷盯着他道:“你心中有,就有!你心中無有,就沒有!”

道宗躬身道:“弟子明白了!”

鄧元起繼續道:“須臾至地府,平等王厲聲謂無爲:‘你本不該來此,若能自辯委屈,將放你歸!’無爲不對。平等王心下惱怒:‘帶他下去,遍觀地府萬狀千名之悽慘苦楚後,再帶他上殿!’無爲遍觀地獄受罪之人,經歷悽慘痛苦之狀,只是不發一言,黃衫判官無奈,只好又將他帶回大殿之上。平等王說:‘你若不開一言,就將你投入地獄之中受苦。’無爲心雖恐懼,終不發一言。”

道宗心中思忖道:“此人歷經地獄之苦而不發一言,真乃心志堅貞之人也!”

“平等王見他不爲所動,惱怒看向黃衫判官道:“將他投生別處,勿要將他放歸本處!”終無爲忽覺進入杳冥混沌之中,心智迷離之時,眼前突然一亮,其身已託生於長安富貴王氏之家。”

道宗想起與王氏女的婚約來,不禁感慨萬千。

“終無爲初在母胎之時,猶記此前發下的誓言。出生之後,相貌具足,唯獨不發一言,不啼一聲。待至滿月,其家大會賓客,廣張聲樂,乳母將其抱出,衆親戚爭相憐愛撫抱他,其父母道:‘我兒他日必爲貴人,今日給他起個乳名,喚作貴郎,如何?’”

道宗暗道:“玲瓏若能投胎脫離幽冥苦厄該有多好!”

鄧元起哪知他心中所想,繼續道:“無爲日漸長大,十分聰慧,只是還不會說話。三歲纔會行走,五六歲時,雖不言語,舉止頗爲高雅。十歲操筆,即成文章,動靜嬉遊,必盈紙墨。及至弱冠,已是儀表堂堂,舉止雍雍,可爲人表。因爲不會言語,始終不肯入仕。好在其家富比王侯,金玉滿堂,婢妾歌鐘,極盡奢華。”

道宗想到自己家,亦如王家人這般富比王侯,金玉滿堂,極盡奢華,與玲瓏經歷生死別離後,亦如他這般悽楚。

“年二十六,父母爲之娶妻,妻亦豪家,又絕代姿容,工巧伎樂,無不妙絕。貴郎官名:慎微,一生自矜快樂,娶妻一年,生一男,端敏惠黠,無與倫比,自是疼愛有加,超越常情。一日平明,妻與慎微在春庭當院與兒子玩耍,庭中有盤石,可坐十人。妻抱其子上了盤石,忽謂慎微道:“君與我恩愛甚深。今日若不爲我發一言,便當撲殺你兒。”說着,作勢欲摔! ”

道宗“啊”的一聲驚呼道:“摔了麼?”

鄧元起見他動心,嘆息一聲道:“慎微欲奪兒子,誰知其妻不待他近身,狠心將兒子摔至盤石之上,眼見着兒子腦漿迸裂,氣絕身亡,慎微痛惜撫膺,不覺失聲驚駭。”

“他出聲了?”道宗急聲問道。

“是!出聲那一刻,丹竈已失。”

“就這麼功敗垂成了?”

“是!修道艱辛一至於斯!”

“後來他們修成仙體了麼?”

鄧元起悵惘道:“聽說二人煉心修行,至於是否修成仙體,我亦不曉得!”


來日精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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