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節 朝露凝碧珠 第103節 契約威逼
文｜幽然釋
已經是入秋時節，夜裏寒氣襲人。羌若族的大氈軍帳中，升起暖暖的火光，立刻驅散了秋寒。桌上橫七豎八擺放的杯盞，美酒菜餚一併撤下了。
歌舞美姬們都退下，順便把孟佑帶來的兩個灌醉的侍從也一併擡出了軍帳。
喝得酩酊大醉的汝鄢恣還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拉着頭暈眼花的孟佑不撒手，還要繼續喝個痛快。
孟佑本就不善應酬這樣的酒局，好在趁着汝鄢恣不備，撒了幾次酒水才得了一分清醒。軍帳裏雖然清淨了，酒氣卻還未消散，嗆得人呼吸都不順暢了。
孟佑被這強迫來的未來妹夫灌了幾壺酒下肚，連着耳朵根兒都通紅，急着摸出軍帳透透氣去。只是還未起身，就被喝得爛醉如泥的汝鄢恣扣着手腕就是不讓走。
“哥，你要去哪兒……帶我一起啊……”汝鄢恣一嘴的酒氣，暈暈乎乎地叫，“以後……你孟佑就是我哥……你去哪，我就去哪……只要是哥想要的東西，我都雙手奉上……”
“別說胡話了……你願意……我還未必願意收你呢……我要出去透透氣！”孟佑推開汝鄢恣的手，疲憊不堪地說，“有你這麼逼着認親戚的嘛……”
孟佑掙脫了幾次都被汝鄢恣強拽着按回座位上，勾肩搭背地賴着孟佑不放，突然又開始嚎啕大哭起來，“哥啊哥……我們兄弟之間怎麼會走到這步田地啊……你非要置我於死地才肯罷休嘛……你是嫡出，族長之位非你莫屬……我只想和母親活命而已……爲什麼留條活路都不肯啊……你是我的親哥啊……”
孟佑被汝鄢恣纏得無法脫身，看到堂堂七尺男兒在他懷裏哭得跟個孩子似的，也不好再推開他。聽着汝嫣恣的酒話，他也約摸着知道了汝嫣恣和他兄長汝嫣隴的過節。
汝鄢恣緊緊摟着孟佑的腰，繼續說着醉話：“我哥對我不好……他是壞人，我們不說他……現在我有哥了……你就是我哥……孟佑就是我哥……你妹妹就是我的我妹妹，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以後奈諾族和羌若族就不分你我，再無戰事……”
孟佑看着汝鄢恣，依着他不放的模樣一時心軟了下來。孟佑一陣好笑，被汝嫣恣這麼一追捧，一直沒發現自己竟是個“香餑餑”。想做他孟佑妹夫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輩不說，且都使出了渾身解數討他歡心。
而星瀾和汝鄢恣二人又各有千秋，不分伯仲。星瀾穩重內斂又足智多謀，再加上神伺者的身份能洞悉世間萬物。而汝鄢恣雖心機頗深，有羌若族族長身份的加持也是相當有實力了。
“哥……你答應我，你去哪裏都帶着我……我要跟着你……”汝嫣恣醉醺醺的說。
孟佑拿起桌上的清茶喝了一口，解解酒氣和咽喉的乾澀。汝鄢恣慢慢鬆開手，在孟佑身旁呼呼大睡起來。孟佑拿來裘皮被褥給汝鄢恣蓋上，又坐回汝鄢恣身旁。
孟佑靜靜地思考着汝鄢恣的提議，輕撫着茶杯。
若是真的如汝鄢恣所言，只要用慕容雲珠就能換來兩族的和平，聯合兩族的勢力，或許還能震懾一方，叫那虎狼之師的恪落族不敢輕易來犯，再不濟也能抵擋一陣恪落族的進攻，爲碧荷星瀾他們籌建海船多爭取一些時日。想到這裏，孟佑是真的心動了。擺在面前的好處，誰又能做到心如止水，無動於衷呢？
與此同時，孟佑又開始萬分自責。無論是慕容雲珠還是碧荷都是自己的手足親人。現在竟然要拿着慕容雲珠的一生幸福與汝鄢恣這種乘人之危的小人做交換，真是不甘心。
若是汝嫣恣得了慕容雲珠卻不信守承諾，直接用慕容雲珠的性命威脅，豈不是得不償失嗎？他又轉念一想，瞬間豁然開朗了起來。
孟佑想起汝鄢恣的族長之位還是靠着星瀾的智謀奪來的。只要有星瀾在，量他汝鄢恣也不敢造次，尋不痛快！
王城裏，入秋時節的深夜，奈諾族人們的房舍早早熄了燈火，進入了夢鄉。明日還要爲了生計奔波忙碌，那些個春秋大夢只能是高牀軟枕的富貴人家才能閒來無事去做得事兒。
夜裏寒冷，枕着繡花軟枕，蓋着白狐被褥的女子輾轉難眠，一夜都合不上眼。自從父親和母親相繼離世，她獨自一人已經在王庭裏生活了將近一年的時間。
這一年裏，不曾有任何人軟禁她，也沒有人缺衣少食苛待過她。她走不出的只是自己設下的牢籠，囚困着自己。舅舅孟霽、哥哥孟佑和妹妹碧荷都來看望過她，她都拒絕相見。
族中的叛亂直接導致了她痛失雙親。雖然，那場叛變始作俑者是自己的母親孟彩霞，可是，母親已經爲自己犯下的錯誤付出了性命的代價。
時過境遷，慕容雲珠還是不能放下這件事，結局如同母親和父親爲她設定的一般，她坐上了奈諾族族長的寶座。可是，諷刺的是，她只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傀儡族長。
族中的軍政大權盡收妹妹碧荷手中，亦或是說碧荷身後所代表的孟氏一族的手中，這哪裏還是慕容氏的奈諾族了！
一夜之間，慕容雲珠不再是人人仰望的奈諾族唯一正統的繼承人，慕容雲珠登上族長之位的那日起，就是她徹底跌下神壇的開始。曾經環繞她身旁的摯友知己看到慕容雲珠的光環消失，也都尋了各種說辭離她而去。
王庭徹底安靜下來了，她也似乎活在了自己的世外桃源。
只是，歲月流逝，自己回憶着往昔，不願再參與族權之爭。她本也不是什麼野心家，也從沒想過機關算盡來奪回權利，她要得只是過上尋常人的生活。可惜，她看似光鮮的出生卻在未來帶給她尷尬的處境。
因着早些年，慕容雲珠相中了現在的大祭司星瀾，而和妹妹碧荷爭奪夫君的事兒，一直是整個奈諾族上下茶餘飯後的談資。衆人都以爲慕容雲珠的眼光是極高的，一般的青年男子是入不得她眼的。
又因慕容雲珠是奈諾族族長，想與慕容雲珠結親的人可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輕重。種種原因都嚇退了奈諾族不少適齡男子。
慕容雲珠閉目強裝着自己睡下，可惜，還是被腦中紛亂的思緒擾地皺起眉頭來。
“小美人，怎麼了？還是睡不着嗎？”薄紗帷幔被一層層剝開，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嚮慕容雲珠的牀榻走來。
慕容雲珠左手向牀沿伸去，握住冰冷的劍鞘，屏住呼吸等着那人再靠近一些。
只是，那人似乎也感覺到慕容雲珠已經警覺起來，停在原地再也沒向前走一步。
“小美人，我知道你睡不着，要不我們就隔着幃幔，聊聊天可好！”那人接着說，“若是你不願意說，聽聽我的故事，可好？”
慕容雲珠閉着雙眼，故作翻身的姿勢，順勢把手中的寶劍抱在懷裏。
“你看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賊，怕是走錯了門路吧！”昏暗處，一襲劍光從漆黑處刺了過來。
那小賊冷不放被突如其來地襲擊驚到，立刻扭轉身軀躲避一道道鋒利的劍光。頓時，幃幔被切割成碎片，散落一地。
沒過幾招的功夫，極快的劍鋒就劃破了小賊的手臂和肩膀，那小賊只得狼狽不堪地逃走了。
“少主，安心睡下吧！你是慕容氏唯一的正統血脈，無論少主做出任何決定，我等都會誓死效忠！”
慕容雲珠聽到劍聲停止了，臥房裏一片寂靜，翻了個身，緩緩將懷裏的寶劍又塞回牀沿邊。她忍不住，眼角不由地流出滾燙的淚水。
那一直隱藏於黑夜之中的人就是世代守護慕容家的暗影，就連孟氏都不知曉的人物，也只有在慕容家的人遇到危險纔會出現。
雖然，慕容雲珠從來沒見過那人的真容，心中卻多了一份溫暖。她知道，父親至死都在爲她謀劃未來，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她。即使她慕容雲珠再不濟，整個慕容氏也不會拋棄她。她依舊是慕容氏正統嫡出，這都是不爭的實事。
下一節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