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尼老師在抖音很風靡,長度、劉海、髮色、直或卷,就那麼隨手變一變,顧客美女們隨之大變活人,似乎年輕十歲。任誰都有些心動吧?
一次深夜,朋友在朋友圈裏曬圖,“託尼老師,我信---你個鬼!我只恨自己---腦抽風!”每個託尼不一樣,正如每次後悔不一樣。我在喫驚之餘,按捺了大半年蠢蠢欲動之心。
新年在即,我望着鏡子裏兩年未變的髮型,雖說蓬鬆知性,很適合臉型,但新長出的黑髮那麼長,與染過的淺棕髮色顯得頗爲凌亂,躍躍欲試從頭換個新面貌。
做好肩頸疏通,一再叮囑前臺美女,我臉龐大,請一定找個靠譜的髮型師,幫忙做得漂亮些。她甜甜滴笑着,“姐姐!放心吧,來這邊請!”
我還沒時間喫午飯,但抖音裏的美好鏡頭在招手。總算放了心,清洗好頭髮,坐在舒適的沙發椅子上,擡腕看一看手錶---11時三刻。
眼前的託尼30歲上下,戴着眼鏡,文質彬彬,動作嫺熟。他一邊胸有成竹地說,“過程需要3、4個小時。”一邊指揮着年輕高個子的徒弟,“去,給姐切盤水果、倒杯茶。”
一隻精緻的玻璃碗盛着鮮紅的聖女果,一隻高腳杯盛着淡淡的檸檬茶,我忙不迭地道謝。肚子真的餓,又不好意思真喫,用透明的長釺子挑起兩隻水果墊一下。
託尼拿着調色板請我篩選,“新年了,您當然想要漂亮一些。那麼發膏可以用好一些,對髮質有保護。差的肯定不行,會損傷頭髮。建議您用中等價位的。”
我想了想,橫下心接受他的建議。還想再溝通一下,讓他清楚我的要求,“我需要柔順+染色,就是那種有空氣感、年輕感的頭髮。”
他答,“明白。放心好了。”他“刷刷”地調好顏料一樣的柔軟劑,讓高個子徒弟塗在我的長髮上。我問,“怎麼只塗下面的頭髮呢?”他答,“要分段塗,纔會更均勻。”
我心呼一聲:專業!於是不再說話。
中間等待的時間很急人,託尼盛來一小碗銀耳粥,又取來兩本書。我連聲道謝,喝一小碗熱粥,肚子不再吵鬧,安心看起書。
20分鐘後,洗去柔軟劑,吹乾頭髮,我看到他拖來一根接線板,開始加熱。這是要定型啊。趕忙問,“上面兩寸長的黑髮還是毛躁的,不管了嗎?”託尼聳肩笑一笑,讓徒弟再次塗一層。
又一個20分鐘過去,洗淨、吹乾。然後開始染色。高個子徒弟舉着我的頭髮,託尼一點點地染色,先染髮尾,再染髮頭。
我被書吸引了,卡耐基的心理分析很不錯,香港作家的文筆也有趣。偶爾擡頭看一眼鏡子,我正頂着一頭嫩綠的發膏,彷彿電影裏的外星“綠巨人”。
託尼坐在我背後的凳子上刷手機,不時站起身來,拽一拽我的頭髮,試試韌度,觀察色變。
時間咔咔地走着,時針指向四點。我翻完兩大本書,喫掉五顆聖女果,喝掉大半杯茶。
清洗,吹乾,頭髮成了墨綠色,泛着綠瑩瑩的光。我喫驚地說,不對啊,我要的是霧棕色!
託尼不慌不忙地答,“你先前的髮梢太亮,需要慢慢變。”高個子徒弟繼續提着我的頭髮,託尼更加細心地又塗一層染色,雙手細細揉搓,讓頭髮更均勻。
望着兩位年輕人耐心、敬業的樣子,我心裏一陣感動。
最後一次清洗好頭髮,託尼老師慢條斯理地吹乾。時針指向六點,我已經沒了脾氣,徹底坐立不安,我聽見自己幾乎央求的聲音,“不用太仔細了。請快一點兒,我兒子七點要放學。”
他看了看時間,“好的姐。放心吧,來得及。”
他認認真真地一點點剪着我的頭髮,像對待一件藝術品,不由你不感動。
七點差兩分的時候,我終於做完有生以來最長時間的理髮。我無心觀察髮色、髮型,速速穿上羽絨服,飛奔着出店。
兒子坐上車子,“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媽哎,託尼怎麼把你額頭剪禿了?”我一邊駕車轉彎,一邊答,“沒有剪禿,只是向兩邊分得太開。”
我喃喃道,“這個託尼,1、溝通不好;2、技術不好;3、速度慢。但凡三樣好一些,總能事半功倍。”再加一句,“貌似胸有成竹的人,未必真的成竹在胸。”
到家已是夜色漆黑,先生對我大吵一架:“故意的吧!誰做一次頭髮7小時?……再說,這效果?”
我不忍再照鏡子,只能心裏答:這效果----醜得感人。
朋友們請原諒,我要閉門不出了。三天後才能洗頭,不知形象到底如何,還能挽救一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