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猪的味道

记忆乡下过年1

我一直认为,小时候乡下的过年,始于冬至。

因为冬至到了,乡村里就开始杀年猪了。杀了年猪,家里就有肉吃了,每餐的菜里多了油水,日子就有过年的味道了。

那个时候,乡村里基本上每家每户都会从年头开始,“逮”(乡村方言,即“买”之意)回一头小猪娃,开始喂养到年尾。也有人家,会把一头猪喂养两个年头,以保证年尾杀个大猪。

农户喂养的猪,一年到头都是吃的菜和米糠麦麸。味道绝对的是绿色环保。

猪吃的菜,有从田野里挖回的野菜,也有自家园田里的蔬菜。我印象最深的,是夏季的“水白菜”和秋季的红薯藤红薯叶。

前者,长在水里,像小白菜样子,故为此名。它有个不好之处,就是用手切碎之后,手会痒。一顿猪菜切下来,手会痒得钻心。

后者很普遍,春天里扦插上,夏季长得旺盛,也是地下红薯生长的时候,此时不会摘藤摘叶给猪吃。只有到了秋天,红薯长大了成熟了,红薯藤红薯叶也就成了猪的饲料。

那时候,为了喂养家里的年猪,我们经常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挎起竹篮,奔向田野,去挑猪菜。田野里四季都有野菜,都是猪能吃的,只要勤快,都会满载而归。

现在想起那时的忙碌和辛劳,也是一种幸福的回忆了。我曾听姐姐说过,她穿起新做的鞋子去挑猪菜,挨了祖母的“骂和打”。当然,这种“骂和打”是祖母的怜爱,“教训”姐姐不爱惜鞋子。要知道,那个年代,做一双新鞋,也是多么的不易。

我在初中时期,一年收割稻谷的季节,父母、大哥和姐姐都上山田收割稻谷去了。我在家切红薯藤叶时,不小心把左手食指头切了一小块,鲜血直流。烧晚饭火的祖母忙给我包扎。此时,正好大哥从山田回来瞧见,了解了情况后,大哥“生气”地“训斥”了我一番。我一时委屈,竟哭起了鼻子。我知道,大哥的“生气”和“训斥”,也是在责怪我做事不小心。

我们家的年猪到10月份后,会享受到好的“待遇”。母亲会从此时开始,会搭上一些粮食给它吃。乡间称此为“攻一攻”,让年猪吃些粮食,多长膘,多长油,以便杀了年猪,肥肉膘厚一些,猪油的份量重一些。

母亲的做法是:把红薯、萝卜、苞谷米和一些大米,掺合煮熟,再配上些菜叶,洒些食盐,给猪吃。像这样,喂养上两个月,前期以蔬菜为主食的年猪,后期吃上了“荤食”,体重会明显地增加,猪身会明显地笨拙起来。

到了冬月,入了冬至,年猪大概也预知到了自己的寿期,一般进食也少了,甚至不吃了。如果年猪出现不进食的情况,主人一般就要考虑杀年猪了。

杀年猪是农户在冬月里最重要的事了。杀猪当天,全家老少齐动手,烧热水,准备蒸菜等。大人一般不允许我们小孩子看杀猪的“血腥”,说我们看了,手写字会“抖”。一般,屠夫在杀猪的那一刻,我们小孩子都回避了。

杀好年猪后,大人们忙着整理猪肉、厨房里准备蒸肉请客之时, 我们小孩子有一个重要的活动,就是用草木灰“揉搓”猪膀胱。把猪膀胱“揉搓”薄软后,再吹气让它鼓起来成为球状,扎紧后,当作球踢。这也是当时乡村里小孩子们的一个流行玩法。

杀好后的年猪肉冷却后,母亲会用大缸把它们一一腌制起来,以确保来年一年全家的“荤味”。新鲜的猪肉,会蒸上几大蒸格,请左邻右舍来“喝猪汤”。这在当时,也是个流行的做法。乡亲们杀了年猪后,会互请,以示恭贺!

我最难忘的是那新炒的猪瘦肉。它掺着新鲜的蒜苗一起,散发着清香。瘦肉和蒜苗,均是鲜嫩的。现在想来,仍是口舌生香!

现在的猪肉,再也不是那时候的味道了!

年猪,在我们老屋的台基上,已渐渐远去了。父母年纪大了,无力再喂养;我们都走出了老屋,分散在县城和外地生活,无法再回到老屋去喂养年猪了。

曾经闲置多年、已破乱不堪的猪圈,在前几年整理台基门前环境时,也把它拆除了。

老屋台基上,那曾经一年年长出的肥头大耳年猪,只能在梦中梦到了。同样的,那曾经的年猪味道,也只能在心中细细地品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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