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連載‖歲月如歌(七)


三莊大隊支書也不算官,但是撤職後我感到一身輕鬆。這年冬天,我在公社人武部借得一支七九步槍,趁下雪農田基本建設工地停工,上山打獵,我在部隊可是神槍手。

雪後的山野,格外好看。圓禿禿的土丘,像剛出鍋的大白饅頭,一個連着一個。陽婆出來一曬,冒着白氣,彷彿天地是大大的蒸籠。

山上草、路、地老鼠洞都被雪掩蓋了。狼和狐狸餓了就會出來尋食。雪地就留下它們的足跡。順着它們的足跡很容易找到。

有一回,我發現了一隻狐狸。低頭用蹄子刨雪,想刨開雪找地鼠洞。我悄悄捱過去,它回頭看見我了,撒腿就跑,我放開步子追。雪厚,它跑不快,我從百草角追到古城上,它累的跑不動了,坐在山圪嶗下喘氣,回頭看我。我舉槍瞄準它,扣響扳機,“叭”的一聲,那東西應聲倒地。槍聲在空谷裏迴響,震的樹上的雪紛紛掉落。巖溝裏藏着的斑鳩嚯沓沓飛起。

還有一回,我在山的這頭,看見對面那座山上,一隻狼正翻山,已爬到山頂。打吧,我和它中間夾一條溝,射程有些遠。走近些吧,又怕我過去後它跑脫。我找好角度,把槍支在土堎上,瞄準,一槍,狼從山上折身後倒,跌落溝裏。我去撿來,那東西脖子上趟着血。

要賣個好價錢,就要保證皮子完整,槍眼要打在脖子以上。

沈紅葉依稀記得,雪天,家裏,地上總爬着一條狐狸。有時紅色,有時蒼灰色,前爪搭地,尖嘴,柳眼微閉,樣子嫵媚。毛茸茸的大尾巴掃帚搬拖在地上。

爲保狐狸皮完好,剝下狐皮後,裏面塞滿土,放的平展展爬到地上。逢集去賣,小的能賣八、九元,大的能賣十五、六元。一冬打上五六條,年就好過了。孩子身上有新衣,鍋裏有肉喫。

那些狼,狐狸,只要讓我遇到,很少再能脫身。槍聲一響,狐皮一張。

有一次,在無黍峁,我看見兩隻狼在離我不遠的塬上戲耍,狼爪相搭,狼頭相抵。我追過來,它們發現了我,驚慌逃躥,我緊追不捨。從上午追到下午,從無黍峁追到疙瘩坡再追到喜丫塔。雨靴裏灌滿了雪,又化成水,溼浸浸的。雪埋了路,有時一腳踏下去是腔渠,雪淹到大腿。

眼看要追上了,繞過一個山嘴,卻不見了蹤影,雪地裏連爪印也沒了。難道這兩隻狼是土行孫轉世,會遁地術?你說怪不怪!它們就從我眼皮底下逃脫了。

“父親,我覺得那兩隻狼是一對恩愛夫妻,神保佑着它們,所以你打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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